“我说错了么?”杜英郑重问道。
疏雨愣在那里,小脸儿憋得通红,咬着牙挤出来一句:
“都是苦的,没有甜的,又苦又臭!”
杜英顿时忍不住大笑。
谢道韫则无奈的说道:
“夫君便只知道欺负疏雨。”
“现在还是先欺负你为重。”杜英摇头,吻了吻她的脸颊,含含糊糊的说道,“疏雨,唔,带着她出去之后,有的机会欺负。”
疏雨小脸儿一白,联想到自己没有谢姊姊保护之后的日子,赶忙摆手:
“不,不行,我不跟公子出去了。”
这一次不等杜英开口,谢道韫就先拉住疏雨的手:
“疏雨,不行,只有你跟着夫君一起出去,我们留在家里的每个人才能感到放心,不用担心,夫君也就是,呀!”
疏雨感受到谢道韫的手剧烈颤抖了一下,她赶忙坐起来,接着便看到谢道韫轻轻拍了杜英一下:
“你怎么也不打招呼?!”
杜英笑嘻嘻的说道:
“因为余就用这种方式来表明,你说的不对啊!疏雨跟着我出去,就她一个人,不欺负她欺负谁?”
疏雨:???
至于谢道韫,已经“呜呜”的说不出话来,又羞又急又气,连连拍着杜英,可是杜英根本不为所动。
谢道韫抵抗不住,原本拍在杜英肩膀上的手,自然而然的就变成了环住了他的脖子。
疏雨默默地撇过头去。
大娘子,我觉得你说的一点儿可信性都没有,因为连你自己都被公子欺负的没有还手之力。
哦不对,看这架势大概是你自己也不想还手。
小护卫想到以后没有大娘子和郗姊姊的日子,就要自己独自承担公子的凶猛火力,心中百味杂陈,大概就是痛并快乐着吧。
不过很快,抱膝缩在角里的小护卫,就被伸出来的一只手给拽了过去。
“疏雨······”谢道韫的声音发腻,“来······”
疏雨无奈,只能被迫参与到了反抗都督暴政的行动。
奈何都督实在是太过强悍,小小护卫很快就被杀的丢盔弃甲,步履蹒跚的去给大早上起来就积极运动的都督夫妇安排早膳去了。
“还是疏雨贴心啊。”杜英看着即使是没力气也要一瘸一拐往外跑的小护卫,如是感慨。
相比之下,自家那天天古灵精怪搞事情的小丫鬟归雁,如果在这种情况下,十有八九会在杜英面前躺尸,毫无一个丫鬟的觉悟。
亏得娘亲总是说归雁乖巧,那是因人而异的,她在娘亲面前乖巧,在自己这里就是撒泼。
看在这丫头这么可爱的份儿上,勉强算作撒娇吧。
谢道韫伸手环着杜英的腰:
“人皆不同,疏雨便是这般直愣愣的性子,夫君能够转过弯的时候,她不一定转的过来,所以夫君可以欺负归雁,归雁不会跟你计较,还会反其道而行,但是夫君不能总欺负疏雨,因为这丫头久而久之可能反而会害怕你。”
杜英颔首:
“言之有理,所以明天余本来打算欺负疏雨的,现在看来就只能请夫人代其受过了。”
刚刚大部分的攻城火力都让疏雨承担走了,现在的谢道韫反倒是还算有一战之力,但看到杜英火热的眼神,谢道韫下意识的向后缩了缩。
秀足抵住杜英的胸口,让他不要再往前了。
殊不知这更让杜英血脉奔张,他抓住谢道韫的脚踝,欺身而上。
自家夫人每次都傻乎乎的用这个方式来阻拦自己,却不知道如此主动的伸出,却只是给杜英一个顺杆子往上爬的机会。
谢道韫看着转眼之间近在咫尺的脸颊,浅浅一笑。
这般真切的景象,自然要倍加珍惜,今日之后,便是要许久都在梦中相见了。
他以为是趁虚而入,殊不知本就是她在诱敌深入。
在又是一番上下蝴蝶自在飞的时候,谢道韫喃喃说道:
“夫君······一切都会平安的,是么?”
杜英本来想要随口回答,但是他正对上了谢道韫的眼神,不同于以往这个时候的迷失和疯狂,她的目光在泛着水润红色的脸颊映衬下,显得格外明亮澄澈。
杜英的动作顿了一下,话音虽然急促,但是吐字仍然清楚:
“自然如此,一切都会变好的。”
“变好······”谢道韫闭上眼睛,喃喃说道,“有你在身边的日子,才是变好;夫君平安归来,那一切才是变好······外面的风风雨雨,苦难挫折,妾身能够去尽力拯救,但从不需要担心陷入其中,因为,因为只要夫君,嗯······”
杜英吻了吻她的唇,却又松开,自然是给她安慰和鼓励。
安慰她现在激动而复杂的心,也鼓励她说下去。
“只要夫君在,外面的风雨,便,便进不了这屋子,无论这屋子是陋室,还是,还是华堂。”
随着谢道韫颤抖而断断续续的声音,一滴泪水不知不觉的从她的眼角流下。
两个人都停住了动作,互相喘着气,也呼吸着对方嘴唇微张之间喷吐出来的气息。
杜英伸出手,抹去谢道韫的泪水:
“等我回来。”
恰在此时,屋外,“轰隆!”一声雷响。
谢道韫和杜英面面相觑,刹那间,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当初那场夏日的雷雨之中,缱绻的情思。
谢道韫破涕为笑: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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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康。
城南小东山,谢家别苑。
谢安在会稽隐居之处,名为东山,朝廷曾多次派遣使者入东山,请谢安出山而不得应,因此东山在江左名流之中也算是颇有名声,更不要说东山里不只有谢安,还有阮、王各家隐士名流。
而谢安从东山离开,前来建康府,江左人士也称赞一声“东山再起”。这也让东山之名,在江左流传愈发响亮。
王谢以及会稽世家在建康之人,都在城南兴建有别苑,索性就把附近的一座小山命名为“东山”,上修步道亭林,还真有几分东山之影。
谢安对于这个地方显然也是很喜欢的,因此休沐之时,常来此地,呼朋唤友、曲水流觞,颇有当初兰亭东山之趣。
北方的夏天,已经在悄悄然离开,但是南方的夏天却仍旧盘桓不去,小东山的茂林修竹之间,也是暑风习习。
谢安就坐在池塘边的水榭前,宽袍大袖,面前是一个棋盘,身侧是三支鱼竿,棋盘旁还放着一卷书,但是除了风儿似乎也无人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