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其实如果你真的有看中的良家女子,也不需要抢的。以夫君现在的身份地位,上门求娶,人家会很乐意嫁的,哪怕只是侧室。”郗道茂犹豫了一下,说道。
已经是很妥协的说法了。
郗道茂不说话了,只是好生看着他,好似在说,你当初是怎么把我抢过来的,你心里不知道?
杜英径直说道:
“夫人若是不相信余的为人,那余索性就把殿下找一个地方安置起来就是,绝对不会冒昧打扰,之前的确有处置不妥之处······”
“好啦!”谢道韫赶忙打断他的话,“夫君的心意,妾身等能心领,但是夫君如何能真的冷落人家?
如果真的如夫君所言,那么殿下也是可怜人,夫君若是真的不管不顾,那么等到以后会稽王兵败,那么殿下受到牵连也好,为人所遗忘也罢,总之此生恐怕就不会再为人所知了。
可是她也不过只是被家族逼着这般行事的可怜女子罢了,何罪之有?若是这般令她来代替会稽王赔罪,岂不也不合情理?
方才夫君说了,殿下在公文处理之类的夫君身边事宜上颇有几分章法,妾身之前也一直担心疏雨身兼数职,而且本身又不是心细的丫头,所以难免有疏漏之处,耽误了大事,不如就让殿下跟在夫君的身边吧。”
杜英一愣,啊这,这是我家大妇帮我找老婆?
等等,好像在这万恶的封建社会,这才是常规操作,尤其是在现在杜英急需要子嗣的时候。
“但是,”谢道韫还不等杜英开口,就话锋一转,“殿下的身份,本来就非同寻常,未来或有大用,但是至少现在的确还不适宜公开,若是殿下愿意隐姓埋名,那自无不可。
而若是殿下无法忍受,那恐怕也只能如夫君所言,好生安置了。虽然这些本来不应该由她来承担,但是既然生在家族之中,这也已经是注定的命运,不想要放弃家族的名字,那就必须要承担这个姓氏和身份带来的负担。
在这上面,妾身和郗家妹妹都有资格这么说。”
杜英微笑道:
“也好,不过余明白她会做出什么样选择的。”
严格来说,自离开建康府的时候,新安公主的心就已经死了,现在也不过只是得过且过罢了,所以如果让她选择的话,肯定会选择舒舒服服的当杜英的小秘书,而不是被软禁起来。
谢道韫看杜英信心满满的样子,轻轻哼了一声。
还说自己没有什么图谋呢。
连人家的性子都已经摸清楚了。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新安公主的存在并不会对谢道韫的地位造成多少威胁了。
至于这位自己扒拉着门求收留的新妹妹,到底有几斤几两,谢道韫还是要见面之后再做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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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在这个时代,有谁可以称之为别人家的孩子,那么谢家的芝兰玉树肯定算。
身为玉树的谢玄,是在这两年关中的急剧扩张之中崭露头角的,当然,也是因为谢玄还年轻,现在都还没有加冠。
至于身为芝兰的谢道韫,年长几岁,在世家女眷之中扬名也早,对于这一代世家女子们来说,简直就是别人家孩子的典型,几乎天天被父母挂在嘴边的存在。
谢道韫之前嫁给了关中一个不显山不露水的杜仲渊,世家们还只道是鲜花插在了牛粪上,而现在杜英已经摇身一变,成为朝廷最大的封疆方镇,谢道韫则是被杜英赋予实权的大妇,在关中随时都有近乎于垂帘之权的。
由此,世家们才幡然意识到,这位谢家芝兰到底挑选了怎样的一位夫婿,这一双慧眼,当真是老天爷赏饭吃。
这也让世家的父母们看向他们的女儿,更是恨铁不成钢。
你们怎么就没有招徕这般夫婿?
虽然这有点儿无理取闹的感觉,但是足以说明谢道韫已经让各个世家怎样羡慕嫉妒,而又给包括新安公主在内的皇室、世家子女带来了怎样的心理负担。
而如今,当意识到自己即将面对这位谢姊姊的时候,新安公主自然是紧张的,她只是凭借潜意识在机械的整理那些公文,很快旁边的疏雨就惊讶的说道:
“这两个怎么都放反了?”
“啊!”新安公主低呼一声,“抱歉,是本······我的错。”
疏雨倒是连连摆手:
“殿下小心些便是,无妨的。”
顿了一下,她注意到什么,打量着新安公主:
“殿下看上去心神不宁,可是有什么心事?”
新安公主连连摇头,疏雨却反应了过来,含笑说道:
“殿下无需太过担心,大娘子,哦,也就是谢姊姊,并不是刁蛮不可相与之人。”
说到这,疏雨有些吃味的说道:
“偌大的家,已经能够容得下郗家妹妹,还能够容得下桃叶和桃根,自然也能容得下殿下。”
被戳穿了心思,新安公主先是下意识的想要掩饰,但是看疏雨说的坦诚而无奈,索性一咬牙,看着这个虽然名义上是丫鬟,但是实际上身兼数职的帅气姐姐:
“那我应该和谢家姊姊怎么说话?”
疏雨一愣,那是我家大小姐,平时我当然是怎么恭敬怎么来,但是让殿下把姿态放的太低了,显然就说不过去了:
“就,就平,平和着来吧。”
疏雨本来下意识的想要说“平等”着来,但是转念一想,自家大娘子和殿下平等着来,那可还行?
到底谁是大妇了?
所以只能临时改换词汇,听上去多少有些别扭。
新安公主也不知是听明白了还是装糊涂,接着问道:
“谢姊姊平时喜欢什么,余也自当投其所好,免得让姊姊不开心。”
疏雨顿时眼前一亮。
什么叫懂事?
殿下的这般姿态就叫懂事!
她顿时忍不住侃侃道来:
“谢姊姊啊,平素其实并没有什么爱好,看看书、练练字,只有来了兴致才会尝试着写诗,但是因为已经不止一次被公子给惊艳到了,所以现在对写诗兴致乏乏,认为自己反正比不过夫君,不如摆烂······”
“什么意思?”新安公主赶忙追问。
“就是躺平了,爱谁谁的意思,老娘不钻研这个了。”疏雨直接搬来了杜英曾经提出来这个词时给的解释。
新安公主却是小脸儿一红。
因为现在的她,岂不是也有一种摆烂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