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参谋司的参谋们,到底都是年轻人,敢想也敢做,那参谋朗声说道:
“慕容垂之前便兵围枋头,然为我军所破,各军离散,损失者不计其数。
后重新调集大军,多为临阵磨枪、抓捕丁壮,一些六扇门人手也趁机渗透其中,传来新的大军主要只是人多势众,并不足为虑,且六扇门现在甚至已经开始煽动军中士卒,以求届时能够为我军臂助。
所以属下等认为,此时的慕容垂,外强中干!”
说着,他伸手在邺城指了指,张开的手掌,骤然收紧!
杜英的瞳孔也是微微一缩。
黑虎掏心!
慕容垂倾尽全力来打枋头,那杜英就以大军奔袭邺城。
“果然是一切战术换家······”杜英嘟囔一声,但旋即他提高声音问道,“想要奔袭邺城,需要兵马几何?
如何才能保证此战必胜?”
参谋们也没有料到都督竟然没有怎么犹豫就认可了这个方案,顿时忍不住在心中感慨一声,果然都督在骨子里也是莽夫。
一名参谋当即解释道:
“我军目前在汲郡还有八千骑兵,可以为前锋,但实际上鲜卑人现在虽然还没有来得及包围汲郡,却也已经派出了大量的斥候探查消息,一旦我军有所异动,鲜卑人定然会倾巢而出,届时鲜卑骑兵恐怕更在万人以上,我军八千人很难突破其封锁。”
另一名参谋接过来话茬说道:
“因此若是我军能够以这八千骑兵为诱饵,牵制鲜卑骑兵,且同时以枋头为诱饵,牵制鲜卑步卒,那么从上党到邺城,居高临下,一路上却已经没有多少鲜卑兵马能够阻拦。
所以属下等的意思是,把河东、河内和关中的留守兵马向上党汇聚,然后从上党俯冲而下,直扑邺城!”
杜英沉声说道:
“只是动用留守兵卒的话,恐怕有倾尽全力而难比王师一部之嫌。”
并不是杜英嫌弃自家后方留守的士卒,而是整个关中都知道,那些兵卒多半都是老弱病残,剩下的也都是新训练的士卒,临时拉上阵,而且还是打这种直接一计不成则满盘皆输的仗,杜英自己心里也没底。
毕竟现在的他,手中可没有历史剧本。
几名参谋们齐刷刷的看向杜英。
意思自然已经很明显,越是初来乍到的那些新兵蛋子,越是景仰杜英的名望身份,所以都督亲自出马,既能够确保战略和战术上不出大错,而且还能够稳定军心。
杜英皱了皱眉,合着你们也把我当振奋军心的工具人是吧?
不过若是真的打算这么打的话,杜英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确不放心把此处战场交给其余人。
除了师兄。
琢磨了一下,杜英沉声说道:
“让王景略从关中前往河东调度此事,此战还是交给他为好。
而余身为都督,更应该居中运筹,且既然想要让鲜卑人对自己的侧翼掉以轻心,认为我军并无力再越过太行发起进攻,那么最好的证据,便是余这个主帅还坐镇陈留、盯着枋头,不渡过大河。”
参谋们连连颔首,匆匆写写画画,同时有一人抬头说道:
“都督方才所言,也的确提醒了属下,我军调动兵马,以增援战场,这并不是什么值得戒备怀疑的。
但若我军向河东调动兵马,恐怕鲜卑人也要坐不住了。
所以属下认为,目前可以仍然虚张声势,营造我军要从陈留大举渡河的假象,让鲜卑人仍然集中兵马汇聚于此,然后再悄然从这两处渡河。”
说着,他在舆图上指了指。
吕梁和孟津。
相隔千里。
杜英大概明白了什么,但还是微笑着问道:
“何出此言呢?”
那参谋斟酌词句:
“选择吕梁,是因为此处河流湍急,虽然也有渡口,但是并不是什么大渡口,且由于下游瀑布的存在,所以和下游也没有太多交集,一般不为人所重视,所以关中、上郡等地的兵马,可以从吕梁悄然渡过大河,在河东集结。
之后,属下其实认为可以用这些兵马替换下来雁门关的沈将军。沈将军素来擅长奔袭突进,所以若让他为此战前锋,或许有不亚于邓将军之效。”
沈劲在之前杜英平定凉州的时候,就率领孤军杀入青海道,追在吐谷浑人屁股后面直接捅进去,大破吐谷浑。
后来在河东战事中,他又率军走岢岚水,奇袭雁门关以北,导致雁门关变成一座孤城,最终成为杜英和慕容垂谈判桌上,鲜卑人半卖半送的赠品。
可以说这种奇袭敌后、爆人居花的战斗方式,最适合沈劲不过。
“让沈劲留在雁门关守城,的确是屈才了,而且河东诸将,诸如戴逯和朱序,都未曾动,留下一个人足矣,不需要全部都窝在河东。”杜英颔首,“具体安排谁做什么事,可以让王景略负责,河东的兵将人手,还是他熟稔一些。
那孟津这边呢?”
“王师增援陈留和河北,走河洛一线,大张旗鼓,给鲜卑探子们看。”那参谋当即解释道,“让他们认为这些兵马真的是为了陈留和枋头而来。
但是等过了洛阳,大军还可以留下来一些人虚张声势继续东来,其余兵马则直接过孟津,到河内,再到上党。”
“鲜卑人不可能察觉不到这么多兵马的渡河。”另一名参谋忍不住开口。
之前的参谋摇头说道:
“就是被他们看到了也无妨,因为在他们看来,我军这样调度,一定是想要明面上增援陈留,背地里直接走河内增援汲郡。
届时他们只会为识破了我军的‘暗度陈仓’而喜悦,却不知道我们想要抵达的‘陈仓’,并不是汲郡,而是邺城。”
计策讲述到这里,参谋们都已经面露激动,有人忍不住说道:
“兵者,诡道也,千变万化,使敌无从应对,方为上策。此计若能实行,则鲜卑人必然会被我们戏耍的团团转。”
“那若是被慕容垂识破了呢?”杜英缓缓问道。
就像是一盆冷水当头泼了下来。
参谋们面面相觑,那自然是大军突进不成,被困在河北原野上,任由鲜卑骑兵撕裂、切割。
“而且你们似乎还忘了一件事。”杜英接着说道,他拿着木杆在舆图上指了指,“幽州,范阳王慕容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