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道韫现在兼顾参谋司和女官两处,负责两边消息的最终汇总,已经类似于秘书长了。
杜英一天到晚在外面体察民情、视察各个曹司,那他本身要处理的政务,自然一股脑的丢给了谢道韫。
杜英现在竟然还敢主动来问,自然让谢道韫更是气势汹汹。
“其实去看一下也无妨······”杜英讪讪说道,但看两位夫人面色不善,还是果断的伸手一拽新安公主,拉着自家小秘书溜之大吉,当然在出门的时候,他还没有忘了喊一嗓子,“归雁,一定要照顾好两位主母!”
“公子,你又招惹两位姊姊了!”归雁的声音遥遥响起。
暖床丫鬟对于自家公子的德性不要太了解。
谢道韫和郗道茂并肩站在屋檐下,相视一笑,接着,谢道韫好奇的问道:
“茂儿,你这个当姊姊的,怎么能让殿下妹妹助纣为虐,帮着夫君一起欺负呢?”
潜台词自然是:被欺负了也只能忍着,对那大小两个无赖无计可施,过于丢人。
郗道茂苦恼的说道:
“妾身自问相比于往昔,已经大有改观,看是见到夫君和殿下,总是难免想要顺着他们的意思来。”
这是什么怪异的血脉压制,莫非在自家后院之中还有一物降一物的规律······谢道韫不得其解,但是难免心思也开始想歪。
说不定茂儿妹妹也是痛并快乐着,所以半推半就而已。
自己也就不要多管闲事了,免得哪天连自己也折进去。
所以她释然一笑,点了点头。
郗道茂:???
阿元姊姊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刹那间,她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而两人目光交错,也不过只是眨眼功夫,只听得院子里响起来杜英的回应声:
“老夫老妻之间的打打闹闹,能算是招惹呢?”
归雁这一下哑火了,大概是被杜英的嚣张给震撼住了。
杜英洋洋得意的回头对着她做鬼脸,却注意到身边的新安公主已经乖乖巧巧的躬身行礼。
怔了一下,他扭头看去,原来是梁夫人正行过门口,看着自家儿子的这般跳脱模样,颇有些无奈。
“娘亲。”新安公主乖巧说道。
梁夫人当即上前两步,把住她的手,拉着她一起走,低声问这些什么,大概就是家长里短、饮食睡觉之类的。
杜英也不知道母上大人是在旁敲侧击的打听自己最近的生活是不是规律,每日努力的耕作有没有什么收获,反正母上大人也没有看他,他老神在在的跟在后面晃悠就是了。
“仲渊呐。”梁夫人突然回头,看着杜英双手搭在后脑勺上,低低哼着歌的吊儿郎当模样,说是恨铁不成钢吧,这孩子现在已经是千万人之上了;说是为他感到骄傲吧,看他这般懒散的模样,又总觉得应该批评督促两句。
以至于梁夫人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
杜英双手垂下,微笑着说道:
“现在天气热了,娘亲也不要整日里晃来晃去,找个阴凉的地方,看看书、下下棋,总也是舒坦的,孩儿让阿元调几个清闲的女官陪着你,多半都是士族出身的女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不用。”梁夫人摇头,含笑说道,“老身这每天走过来看看你们,一个个都挺好的,也就安心了。
阿元她们本来就够忙了,又如何抽的出来人?你这孩子啊,也不要什么事都依靠女儿家。”
“你情我愿、郎情妾意,怎么不行呢?”杜英理所当然的说道,“此所谓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又不是吃软饭什么的······”
说不过杜英,梁夫人只好切入正题: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现在一天天晚睡晚起、累的不行,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昨天没处理完的工作,等到第二天早上早起处理,不要总是熬夜,对身体不好,别年纪轻轻的就累垮了,现在关中的油灯火烛不愁,但也不是漏夜不眠的原因······”
杜英没有反驳,只是恭恭敬敬地听着。
可怜天下父母心,在前世觉得父母不厌其烦的唠叨实在是难以入耳,但是两世为人,杜英却也知道,这字字句句之间,没有一句话是自私自利的,都是父母关怀之心。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啊。
所以她愿意唠叨就唠叨吧,人生在世,又能唠叨几年?
“殿下,以后得督促大家早些休息。”不过听归听,杜英并不打算自己承担压力。
压力直接来到了新安公主这边。
“哦。”新安公主弱弱的应了一声。
虽然我是个公主不假,但是家里面明显我地位底下。
你们这一个个的,我啷个敢管嘛!
“我儿就别欺负殿下了。”梁夫人温声说道,“看把人家给吓得。”
“娘亲真好!”新安公主笑嘻嘻的抱紧了她的胳膊。
梁夫人叹道:
“乱世之中,流离失所者众多、无家可归者众,所以如今咱们这一家啊,历经战乱、千里奔波,最终可以汇聚在一起,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所以平时你们夫妻要和睦,早些诞下麟儿,老妇也算是给杜家的列祖列宗有一个交代了。”
杜家一直人丁不旺,显然已经成为杜家老一辈人的心病。
新安公主微微咬着下唇,自然不敢直接告诉梁夫人,夫君虽然已经把不该走的路都走了,但实际上该走的路还没走,那样的话,恐怕梁夫人得以为自家儿子是不是脑子有什么大病。
所以羞红着脸,她也只能唯唯诺诺的应了。
梁夫人作为过来人,虽然察觉到了新安公主的异样,但是只道是小丫头年纪小、在长辈面前害羞得很,所以也就没有在意,又叮嘱了两句,大概也不离出门在外,一定要注意饮食之类的。
新安公主含着笑一一应诺,最终还是杜英不得不出面表示还有要事,梁夫人这才把他们两个放走。
方才小夫妻两个走的潇洒,现在则略有些狼狈。
新安公主吐了吐舌头,不复在郗家姊姊面前的猖狂和游刃有余。
杜英微笑着说道:
“娘就是整日无所事事,所以所思所想的就难免只有这些事。”
新安公主摆了摆手:
“娘也是为了我们好呀,这应该的······”
她的声音逐渐小了下来,忍不住驻足南望。
显然也是想到了自己的父王和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