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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真扫·没眼色·饱汉子·乐,一个电话,把李·真委屈·没吃到·家成弄得上下不靠,进退两难,举着电话,蹲在床头柜边上好半天这才直起腰。

“想起个事儿。”

“昂。”

“咱们公司高、中层管理人员和基层职工之间的协调沟通还有产生矛盾的解决途径你关注过没有?”

“有。”

“怎么说?”

“避免国企、官僚化。”成子说道,“我没去过国企,但是公司里有不少人都是原来国企过来的。和他们聊得时候,大都是会说到一个问题。”

“基层的觉得管理人员工资高,工作轻松,主要工作是动嘴,只看结果不看过程。很多管理层没有什么服众的真本事,不是关系户,就是拍马屁的。而管理干部觉得正常上班不加班的员工就不是好员工,觉得基层职工素质差,爱讲条件,没有爱岗敬业的精神,没有奉献精神,不好管理。”

“你怎么认为的?”

“都片面,还是缺乏有效的管理和沟通机制,说白了,就是官僚,上去的下不来,下面的上不去,中间被一条线给挡死了。”

“丰禾这两年开始抓内部管理,就是为了从制度上最大限度的打破这条线。”

“办法呢?”

成子想了想,回道,“解决企业管理层与基层职工之间的割裂。一是要提高管理层对职工的了解和关注。现在有个制度,经理级别以上的,每个季度必须有一周时间下车间下生产线或者当基层业务员跑市场,这个算个人考核里面的,我也不例外。”

“二是开放意见和沟通渠道。每个月,公司都会有员工沟通会议,我和肖姐、昊哥几个股东都会参加,基层职工和管理层随即抽签确定谁来参加。鼓励职工直接向我们表达自己的想法和意见。而管理层也需要及时回复和处理职工的反馈,沟通协调会上反映出来的问题,有专人来负责处理跟踪,还会贴在宣传栏上。”

“还有呢?”

“三就是薪酬结构,让管理人员和基层职工之间的差距控制在合理范围内,还有就是打通上升渠道,内部岗位内部提升,内部消化,给有能力的基层员工上升的空间,现在公司在高速发展阶段,全国好几家分厂都在建,前些天还组织了一场内部招聘会,选了不少人出来,这些天正组织业务和管理培训,等今年夏天,几个分厂陆续建成之后,就可以上岗,而且管理层每年都有考核的,不达标给一次整改机会,再不达标,就降级降职。”

“再有就是咱们现在不是有组织了么,叔和奶给我说,要发挥组织作用,加强和市里省里组织部门还有工会的联系,有好处,不过我还没看出来有啥,就是员工活动多了不少,下个月就有公司的运动会,你来不?”

“我天天忙的要死,哪有那时间。”李乐回答的很干脆。

“噫~~~~~”

“别噫,我今天遇到点儿事,一直在琢磨一句话,高层套现, 中层驯化, 基层被抛弃。”

“啥意思?”

听到那头声音明显有些空旷,然后是一阵“哗哗哗~~~”

成子翻了个白眼儿,心说,听声音,没劈叉,流速快,飞流直下,扎实有力,嗯,我哥,不虚!!

又是一阵冲水声,就听到李乐说道,“我现在没法用直白的话说出来,你先听着,记着,自己琢磨,不懂的翻翻书。”

“嗯,哥,你尿....不是,你说,你说。”

“我,尼玛....得得得。”

“嘿嘿嘿。”

“现在有个现象,官僚、形式主义不再局限于公家的企业或者机关单位,也逐渐扩散到企业职场文化中,这是社会问题,不是某种遗产,只要有人有团队有组织,就会逐渐出现。”

“而靠现代组织进化不能解决问题,因为就算组织进化了,这些也可会与时俱进的进化。创造一套自我论证的逻辑,形成闭环。因为现代企业管理,其实就是一套科层化管理体系。”

“打个比方,十年二十年前,你,成子,可以和员工一起共甘苦。20年后,丰禾成了集团公司、上市公司,全国十强八强世界什么强。你成了董事长,中间出现了一堆的经理人、高管、中层,就和员工隔了十万八千里。这个十万八千里,你见不到底层职工,底层职工也见不到你。”

“而在这个过程中,你学会了不少东西和手段,比如,玩弄权术。”

“像,一刀切。执行不坚决就是坚决不执行,你的命令就是圣旨,你永远正确,出问题就下面人理解不到位。”

成子一愣,“哥,这个,我还没有吧,我可从来没觉得谁说话就是圣旨,谁都有错的时候。”

李乐笑了笑,“没有最好,我这就打个比方,但你也不能保证以后不会出现,人的心态是在变化中的。”

“那,我明白了。”成子点点头。

李乐继续道,“接着刚才的。还有内斗。挑拨群众斗群众,成了领导艺术。不要轻易表态,不要发表倾向性的言论,而是通过暗示,通过模糊性的设问,通过明目张胆的诱惑,让下属分裂,内斗。还有像排位制、末尾淘汰制度、A、b组竞争,在组织内部人为制造内斗,看上去增加了组织活力,其实是伤害了企业的长远利益。”

“再有,就是制造不安全感。把考核制度、裁员、优化时时挂在嘴上,让员工时时处于不安全的环境之中,就得想方设法证明自己的价值,哪怕是上班摸鱼,也要做,无非就是要证明自己的态度。”

“另外,目中无人也是大忌讳,你把技术骨干、基层员工都看作是打工人,都是随时可以被裁掉的耗材吗?他们创造价值的时候,你有没有视而不见?”

“哥,我,我没啊?”

“哈怂,额说你有了么?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哦哦哦,我改。”

“那你还是有了?”

“......”

“最后,归到一个问题,谁是企业的主人?是我,是你,是肖依依还是其他什么几个人,几个股东?”

“我给你说过,企业做大了,就不是个人的了,以主人翁的心态来对待一切不合理的事情,也就是集体荣誉感,才是企业弥合高中基层割裂和矛盾,让企业避免内耗走的长久的底层逻辑之一,你好好琢磨琢磨。”

成子靠在床头,搓着膝盖想了想,“哥,知道了。”

“行吧,你忙吧?诶,你在哪儿呢?我没打扰你吧?呵呵呵。”

听到这句,成子嘴角一塌,说了句让自己之后再见李乐时,差点挨顿胖揍的话,“哥,你和嫂子,还幸福吧?”

“撒?”

“挂了!!”

“喂,歪~~~”

咔,摁上挂断,成子啊了一声,捶着床板。

“你叫唤啥呢?”

听到外面刘楠的声音,成子一愣,“诶,你没走啊?”

“我去哪儿?赶紧滴,沙发上的袋子里有新毛巾,你给我拿过来。”。

“啥?”

“我洗澡呢。”

“等我,一起!!”

“拱!!”

。。。。。。

寻思一晚上成子那话啥意思的李乐,一早吃过饭,就和傅当当在连祺的导航下,到了位于北江城西北边工业区的新化特钢。

在吉省,吉大的面子很好使,厂门口保安看了几人的介绍信之后,立马请示了厂办。

没一会儿,就有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大姐骑着辆小绵羊,“突突突”的到了门口来接人。

“哎呀,真是吉大的啊?”

大姐又看了遍介绍信,打量了几个人,除了对李乐这身材还有面相的反差多看了几眼,倒是没别的怀疑。

连祺打头,说了说来意,为了完成国家级别的重大科研课题,贵公司作为近几年企业改组改制过程中的示范和亮点,是课题里重要的调研对象巴拉巴拉小魔仙的一通说,总之,高大上。

“好是好,可这事儿,我说了也不算,这样,我带你们去找我们负责这一块的尤总,看看他怎么说,可行?”

“成,我们也是冒昧了。”

大姐又骑着小绵羊,前头领路,把人带到了一栋白色的六层办公楼。

上楼时,李乐还瞧了一眼楼上竖着的标语,“诚信、务实、效率、坚持”,撇了撇嘴角。

三楼东首的一间办公室里,几人见到了大姐说的尤总,尤俊涛。

同样一身夹克式蓝红拼色,胸口印着“新化特钢”字样的工作服,人么,中年人长相的四平八稳,唯一醒目的,是两条眉毛极短,看起来,有点像,四眼铁包金的田园犬。

见到几人,先是客气,又看到介绍信,便多了几分热情,可话里,还透着点不那么信任。

“哎呀,以前啊,我们也遇到过来厂里做调研的社科院啊,经济研究所啊,可这次,你们吉大的,还是什么社会学,这是个啥学科?”

“啊,社会学啊,那研究的可多了,各种社会现象,研究社会中人的各种行为,像家庭、学校、企业、国家的各种组织社会问题,经济问题,都是我们的研究范畴。”

李乐及时插上一嘴,“这样,您要是有顾虑,可以按介绍信上的面电话联系一下学校,核实一下我们身份,我们也可以先回去。因为我们的课题牵扯到国家的科研项目,到时候,我们让市府办的领导带我们过来。还有,这个课题是燕大和吉大合作的,这是燕大的介绍信,您看看?”

“还有燕大?”尤俊涛一愣,接过李乐递来的带着燕大社会学系公章的介绍信还有李乐的学生证。

傅当当瞅见,给李乐递了个眼神,李乐比了个“oK”的手势。

“哦哦,这个啊,我给学校打个电话就成。”

“您请。”

电话打过去,接听的自然是项目组,提了名字,得到那边的答复,尤俊涛这才挂上电话,再次伸出手,“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麻烦尤总了。”

“哪里的话啊,你们来,也是我们公司的荣幸啊。”

“您客气,我们保证这次的调研,不干扰贵厂的生产,不影响办公秩序,如果需要找人做问卷,调取一些过往的资料档案,一定会先经过贵厂的同意,而且,如果方便的话,您看能不能给安排一个熟悉厂子情况人一起。”

“呵呵呵,没事儿,没事儿,我明白,这样,小张,厂办你最熟,你带着他们。”

旁边的大姐笑道,“好的,尤总。”

“那,尤总,我先给您简单介绍一下,我们这次要做的调研的项目和内容?”

“好,好,这样,不如咱们去会议室,坐着聊?”

几人跟着那位大姐去了二楼的一间兼具厂史陈列室功能的会议室,先参观着老照片。

傅当当扯了扯李乐的衣袖,低声道,“你从哪弄来的介绍信?”

“嗨,来前儿找我们主任要的,我那还好几张呢。”

“马主任可真够信任你的。”

“必须滴,我生是燕......”

“闭嘴!”

楼上,在李乐几人走后,尤俊涛琢磨琢磨,又摸起电话,打了出去,“何总,我,那个给你汇报个事儿,这边有燕大和吉大的一个课题组.....对,什么社会学的,听着很高级,嗯,就几个研究生,成,知道了,好吃好喝,明白!”

尤俊涛挂上电话,捏起桌上的笔记本,又从抽屉里拿出几本厂子的宣传资料,下楼去了会议室。

一推门,“不好意思,几位久等了。”

“没事儿,我们正参观咱们厂的历史进程呢。尤总给我们介绍介绍?”李乐笑着,说道。

只不过这笑容落在傅当当的眼里,有种黄鼠狼偷鸡的既视感。再看点头说着“好啊!”的尤俊涛,傅当当心说,得,你这真是不知道放进门来个啥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