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晌午,从宣德殿送到卿玉阁不少赏赐,还是段正亲自领着人送来的。
除了好些华丽精致的首饰,还有一张紫檀无束腰裹腿罗锅枨画案。
此款画案淳朴敦厚,简练素雅,堪称上上品,便是祖父在时陆菀也没见过这样好的东西。
可直接将原来作画的桌案替换了。
另赏了一大堆颜料矿石,一瞧便知是山里挖的好东西,只是用之前麻烦些,与之前在御用监领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好的颜料着纸能和,多裱不脱,能传千年。
这些东西,就连陆菀也不得不承认,送到了她心坎里。
那些首饰可在妃嫔晋封或有子时相送,画案与颜料可留作自用。
想必不是段正随便挑的几件,都是谢湛嘱咐下去,亦或是亲手挑的。
子佩子衿在后头咬耳朵。
“感觉皇上费了好些心思择选。”
子衿心里也没底,“你说姑娘到底怎么想的。”
子佩伏在子衿耳侧,声音又小了两分,“说句大不敬的,只要皇上是皇上,姑娘就不可能像以前一样。”
子衿一直在咂磨这句话,“只要皇上是皇上”,什么意思,这子佩真是越来越爱咬文嚼字了。
“你的意思是......”
子佩点头如小鸡啄米,“嘘,别说了。”
众人都觉得莫名其妙,陆婕妤十来日没侍寝还能得赏,但只敢悄悄跟自己宫里人碎嘴,不敢向外头人表露一二。
就连孙宝林也是羡煞不已,她真是押对了宝,瞧这情形陆菀很快就会成为九嫔之一入主兰昭殿了,她身为临安宫的人,自也能分得两分薄面。
以陆菀的性子就算成了主位也不像个会磋磨人日日立规矩的主,嗯,是个不错的选择。
思忖间便瞧见对面卿玉阁关上了门。
屋内,陆菀主仆三个正在说话。
“去领两匹缎子,要颜色素一些花样简单的。”
子衿子佩对视一眼,没理解,只因姑娘从未嘱咐过这种事,莫不是要裁衣?
陆菀又道,“给皇上做里衣用的,他昨晚背了我一路,出于感谢给他做两身里衣,子佩去吧,子佩选的合我心意。”
子佩道,“领回来是要送过来吗。”
言下之意,这个里衣是谁做。
陆菀颔首,又叫领些丝线回来便打发二人去忙了。
二月初一。
这几日越来越暖,过几日便是立春,春天终于要来了。
请安时陆菀就发现了,皇后今日格外高兴,还赏了点心多留众人说了会儿话,这倒是极少出现的情况。
入夜,皇后早早沐浴好满心欢喜等待皇上驾临,等来的是一顶挂满珠帘通身喜色的小轿。
段正亲自来了。
“皇后娘娘,皇上请您去宣德殿,说这样好的日子,必得在宣德殿。”
皇后稍作思忖便去了,宫中妃嫔皆是如此,她也不例外,身为皇后她是有资格留宿在宣德殿的。
她迈着欢悦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向寝殿,今晚,是她真正意义上的新婚之夜。
寝殿环绕着迦南香,稍稍有些凉意。
殿内昏暗不已,只隐约能看清一点不至于磕着碰着。
这是皇后第一次来这,自然是陌生的。
往里走便瞧见一个身着明黄色寝衣的男子歪在榻上。
“皇上?”
“过来。”
皇后不再迟疑,忙上前行礼。
刚行过礼便被榻上那人扯入怀中,萦绕在鼻间的是熟悉的迦南香,比从前嗅到的更浓烈。
从前皇上每次躺在身侧都是这味道。
她仿佛能听见胸膛的跳动声,全身涌起一股暖流,脸“唰”一下就红了,这是“皇上”第一次抱她,她第一次与“皇上”有这样亲密的举动。
后颈传来粗重的呼吸声,她转过头去正好与“皇上”四目相对。
咦,“皇上”怎一副很吃惊的神色,难不成以为是别人?
她垂眸含羞带喜唤了一声,“皇上......”
那人喉结翕动,再忍不了,软玉入怀,尝尽缠绵。
......
“回去吧,朕喜欢独自睡。”
皇后虽不解,但还是听话离开了,皇上本就冷冰冰不愿与人亲近,许是真的不喜旁人在侧,难怪每回去凤仪宫都不愿碰她,但一定还有别的原因,只她现在才刚与皇上亲近,有些话不适合问。
孟广怎么也没想到,当年救的小姑娘竟成了皇后。
翌日,孟广并未离开,等着谢湛回来。
天色黑沉沉的,段正掐着点进屋服侍谢湛洗漱。
谢湛边洗漱边问道,“怎么样,没出纰漏吧。”
孟广双手环抱倚在壁上,“你这个也不让那个也不让,我上哪去出纰漏。”
“来,小爷给你数数。”
说完便掰着指头数了起来,“不让亲小嘴,不让下榻,不让点灯,不让多说话,不让给承诺,出宫还不许找乐子,剩下的我一时还没想起来,想起来再给你说。”
段正听的直想笑,到底忍住了。
听前半段时还没什么,听到后头谢湛就忍不了了,“我若不管你就以你那性子如今已寿终正寝了,你知道那些个明娼暗娼身上有多少脏病?”
“嚯!”
“你个刚破了童子身没多久的懂的是真不少,我耳朵都听出茧子了!少教训小爷,少爷懂的比你多多了!”
孟广越说底气越薄,觑了眼谢湛又道,“你还别说,自从你当了皇帝,外头那些庸脂俗粉小爷还真看不上,俗气!”
说到这便忆起了昨晚,用胳膊肘拐了拐谢湛。
“你说你是不是有病,皇后长的可不比你那个陆姑娘差。”
寝殿虽只点了一盏灯,昏暗不已,但他常年在外奔波,夜视能力尤为突出,纵是一盏灯都没有,他也能看清。
“等你哪天不以容貌论女子,你就懂我了,在这之前,我没工夫对牛弹琴。”
说话间,谢湛已开始换朝服。
孟广面露不屑,他读的书虽没谢湛多,但也是个名副其实的“读书人”。
“切,小爷跟你说话才真是对牛弹琴!”
谢湛不再搭理他,换好朝服便离了寝殿,独留孟广一人遐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