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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谢湛便问了孟广昨晚的情形。

孟广只剜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了句“好着呢”,就再没下文。

谢湛只觉莫名其妙。

烈日当空,这两日愈发炎热。

孙宝林养在院中的花草蔫头耷脑的,让人看了就无端气闷起来。

团扇摇的再快也是无用,风都是热的。

巧荷脑子一转提议道,“宝林,不如去兰昭殿坐坐吧,那边用着冰必定凉爽。”

“糊涂!昨儿才去过今日可不能去了,否则我的心思不都摆在脸上么!”

满宫上下也就孙宝林能与陆菀多多来往,她可不能让那边对她有了厌恶之心,现在各司各局对那边殷勤着呢,连带着对她也客气的多,这样天大的好处可得好好握紧。

陆菀从昨日起白日也用了冰,就连子衿这两日无事时都喜欢往她身边挤,好在双喜是个可靠的,有他盯着外头陆菀还算放心。

子衿嗑着瓜子吃着点心品着茶好不痛快,子佩戳了戳子衿的额角,嗔道,“姐姐可真会躲懒,也就娘娘好性儿才惯的你这般。”

竹云在一旁只笑,这会儿山奈应该在厨房看着火,想想就热,她算是跟着享福了。

难怪宫里人都说跟着一位好主子比那些无宠的妃嫔日子还好过,她这不就是么。

正盘着腿捏着棋子的陆菀将腿垂了下来,谢湛说不能一个姿势坐太久。

此时,山奈端着托盘进来了。

托盘上是一盏刘娘子刚炖好的乌鸡黄芪当归汤,有补血益气之效,此刻正氤氲着热气。

“先凉一凉,一会儿再喝。”

山奈正好借机躲个懒,纳会儿凉,这屋里可比厨房舒服多了。

陆菀一整日都没踏出房门,只在太阳落山后开门瞧了瞧,热浪袭面,很快就阖上了门。

一转身就瞧见了谢湛。

他总是这样出其不意,好在她已习惯,不会如起初那般总被他吓着。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侧首嘱咐子佩备水洗漱。

这个点只子佩在房中,大家心里都有数。

他上前一步拢她入怀,只一日没见她就思念的紧,只有这样才心安。

陆菀的头抵在他下颌,每一次呼吸都喷洒在他时而翕动的喉结。

陆菀轻轻推开他往里屋走,他跟了上去。

“怎这么冷淡。”

“没有,方才站了好一会儿,想坐着。”

言罢已被谢湛拉着坐到他腿上。

她咬了咬他的耳朵,拍着他的肩,“你松开我。”

他一手搂着她的腰,另一手固定在她的后脑与脖颈处亲了亲,只浅尝辄止。

“别动,我有事跟你说。”

他看了陆府送来的家书,但还是要亲口与她说一说。

“皇后说,想与陆家结亲,是她一母同胞的妹妹。”

陆菀还是略有惊疑,信中只说是李家主动派人说和这件事,她没想到皇后也会求到谢湛跟前,看来,是想求赐婚。

“嗯。”

谢湛也只是提一嘴,两家长辈都同意谁也拦不住,只是赐婚与不赐婚的区别。

“就算赐婚了一时半会儿也定不下来,六礼得慢慢走。”

说到这便忆起他当初与皇后大婚,日子赶,除了婚礼隆重些,其余礼数只是走个过场。

她还是只浅浅“嗯”了一声。

他埋在她颈窝亲了亲,他对前路已有规划,事情没彻底定下来之前他不想轻易许诺,再等等。

感觉到子佩的脚步就将陆菀放了下来,推开榻几让她坐在他身侧。

二人洗漱完就靠在一处捧了本书看,很有几分惬意。

他抚了抚她的小腹,与前两日差不多大。

“再过一个多月就能感受到胎动了。”

陆菀放下书阖上眼静静靠在他身上,“嗯,我能感觉到他在我腹中一日一日长大,那种感觉很奇妙。”

在这深宫有个小人儿与她血脉相连,这种感觉很好。

谢湛看的真切,这个孩子可能不是她一开始期盼的,但这些日子随着孩子在她腹中长大,她的那种期待与洋溢在脸上的喜悦都感染着他。

见她已有困意,他吹了灯将她抱起来往榻边去。

她环着他的脖颈靠在他胸膛,他的臂膀坚实有力,稍稍一用力就能将她带起来。

他将她轻轻往里放,自己也脱下衣裳躺了上去。

之前让段正留意巧荷的行踪,到现在都没有消息,那边说十二个时辰轮流盯着,巧荷一直很安分没单独去过其他妃嫔宫里。

这事倒有些匪夷所思。

很快怀中人儿就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已是睡着了。

直到步入七月,谢湛仍日日歇在兰昭殿,朝堂上已有非议,有为自己女儿抱不平的,也有说皇上该为子嗣着想,甚至提出了充裕后宫。

这些话都被谢湛的亲信与李家的人压下去了,如今后宫只皇后有宠对李家来说是好事,没准哪日皇后就有孕了。

也是在七月初一,谢湛正式为陆李两家赐婚,至于婚期,两家自行选定,当真是莫大的荣耀。

旨意下达不过一个时辰半,谢湛的舅舅江绍钦在宣德殿外求见。

谢湛猜到舅舅会来,这道赐婚圣旨将陆李两家绑在一起,李家如今权势正盛,陆家也因出了一位探花郎而门庭若市,舅舅所期盼之事已是难上加难。

殿中只他与舅舅在,段正在外头候着。

江绍钦鼓胀着三角眼,满面愁容还含着愤恨,“皇上是打定主意要抬举陆家?”

舅舅与他独处时很少称他为皇上,看来真是气急了。

“不是我要抬举陆家,陆蕴的考卷我从未动过手脚,若真想抬举,大可点他个状元,至于赐婚一事,是皇后亲自求的,这其中少不了李家推波助澜。”

已是进士及第,无论是状元还是探花,亦或是榜眼,都无伤大雅。

江绍钦的笑声从胸腔到喉间,低低溢出,说不出的讽刺。

“自陆氏女入宫皇上愈发独断,这种事竟不与臣商榷。”

谢湛敛下眼眸,狭长凤目倏地抬起,幽深的眸底涌动着坚定。

“舅舅,那是我孩子的母亲。”

江绍钦怒目圆瞪,猛的起身呵道,“她也是你杀父仇人的孙女!害死了你的母亲我的妹妹!”

谢湛并未追究舅舅的失态言行,看着舅舅此时满脸涨红的模样他喉头似卡着异物般。

当初的确是舅舅将他救出给了他第二次生命,但,他不可能对陆家下死手,不全是陆菀的缘故,是陆家将他养大,是陆家赋予他学识,陆家从未因他寄居的身份苛待过。

他快当父亲了,有些东西是时候该抛弃。

“舅舅,我会手刃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