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湛回到寝殿时孟广将一张人皮面具撂在他跟前,大喇喇道,“这个粘不稳,再来几个新的。”
谢湛正换着冕服睇了他一眼,“我没记错的话这个是昨晚才换的新的。”
谢湛目光如炬,孟广眼神飘忽压根不直视他,看来是真做了什么。
他扎着玉带淡然道,“说吧,又做什么了。”
孟广的趣味瞬间被提起来,好好和谢湛探讨了一番,详细描述了那销魂滋味。
谢湛将孟广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他一直以为孟广在结识他之前尝尽了男女之事,他总是规劝才渐渐收敛,如今看来都是嘴上功夫。
“孟少禹,原来你真的没我懂。”
孟广“唰”的一下犹如被浇了一盆冰水,唉,早知道不给他说了。
不过一瞬又嬉皮笑脸凑到谢湛身边怼了怼他的肩,“那你说说,你比我懂啥。”
“无可奉告。”
谢湛说完便不再搭理孟广。
段正在一旁听的那是老脸一热,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曾经他也是个完完整整的男人。
夏日烈阳落在临安宫右边一棵高大茂密的老槐树上,穿过层层树叶,满地都是斑驳光影。
陆菀前些日在午膳前去了一次后苑,虽有古柏老槐遮蔽,还是热的人难耐,索性就不去了,待哪日凉爽些再去,下个月应该不会这么热了。
她已二十来日没去向皇后请安,没想到皇后亲自来了。
只不知这次来有什么目的。
皇后黛色峨眉略微舒展,顾盼间微笑道,“昭媛的气色愈发好,可见皇子在腹中很是康健。”
陆菀眉梢蕴了丝冷意,柔声道,“有娘娘这个嫡母时时挂怀,怎会不好呢。”
“皇上赐婚圣旨已下,往后咱们也算是亲上加亲了。”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谢湛说过赐婚一事是皇后提的。
还未入宫她就做好了皇后会针对她的准备,毕竟她曾与谢湛有过婚约,但没有,皇后好像一直在履行她身为皇后的职责,但又十分忌惮旁人有孕,她这胎目前还未见皇后有不轨之举。
“娘娘说的是。”
陆菀恭敬有礼,皇后端方自持,二人各怀心思你一句我一句竟说了一个多时辰,从诗词歌赋论到女红,又从女红论到饮食,后又说到皮肤保养。
陆菀一一配合,不懂皇后来意,只因皇后一向不与妃嫔走动,晨起请安时也少有留人说话,今儿竟像开了话匣子一般,身边带的也不是香松。
难不成真是因陆李两家结亲之故?
皇后见天色渐晚,这才起身告辞。
这个点陆菀哪有不留饭的道理,本以为皇后会拒绝,谁知竟应下了。
上次皇后来时连她宫里的茶都没用,今日不光用了茶和点心,竟还留下用膳。
皇后仪态端方夹了一箸蜜渍豆腐,连连赞道,“听说昭媛宫里这位刘娘子是皇上送来的,手艺果真比尚膳监好许多。”
“娘娘若喜欢可常常来。”
“昭媛盛情,本宫只能应了。”
陆菀面上不露分毫,与皇后和善用完一餐饭才亲自送皇后出临安宫。
此时天色已暗了七八分。
一回去就瞧见谢湛,脸上和手背上有好几个豌豆大小的红疙瘩,像是被蚊虫叮咬了。
瞧见他这模样便笑了出来,看来是等很久了,大抵连晚膳都未用,赶忙吩咐子佩,让刘娘子再备些菜。
她与皇后这餐用了小半个时辰,两个女子细嚼慢咽自然久了些。
竹云备了盆水拧了个手巾来,谢湛好好将脸和手洗净这才开口,“你何时与皇后有这许多话。”
竹云收回巾帕就退了出去,房中只余二人。
“你这是听壁脚了?”
“我耳力好,不必偷听。”
谢湛拉着陆菀往内室去,一进去便将她抵在门边亲了亲,“陆菀菀,我想你了。”
陆菀羽睫扑闪,垂眸道,“不害臊。”
谢湛再次俯身吻了上去,不同于方才的蜻蜓点水,柔软清甜的绵软令他无法抵挡,只得继续深入,起初是温柔的,很快就带了几分强势,霸占着勾着。
这种感觉令人上瘾,只想痴缠着再不分离。
陆菀推开他时双唇都木木的,“一会儿子佩她们来了。”
“关着门你怕什么。”
“我哪有怕,你就不能等等么。”
说到这陆菀垂下眼睑,眸光黯淡了几分,分明昨晚才与皇后欢好过,今儿就急成这样,一想到家中为她做的一切那点子不快也消失了,抬眸时已是方才那副娇嗔样。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连她自己都分不清几分真几分假,几分虚几分实,只能暂时囫囵着。
他抚着她的后颈浅浅啄了一下,“好,等等,等我们的孩子顺利出生。”
刘娘子手脚麻利,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做好六七道菜,于谢湛而言已是够了。
陆菀陪他一起用膳,洗漱后又在他身上蚊虫叮咬处上了药。
他抱着她抚了抚她的小腹,随着她的小腹日渐凸起,他那种即将为人父的感觉愈渐强烈。
“我准备开始想名字,男孩女孩各一个,你若想到好名字记得告诉我。”
“还不到四个月,先取个小名就成。”
“先想着吧,早晚都得取。”
她放下小圆罐往榻边去,谢湛紧随其后。
“皇后好端端的怎么过来了。”
陆菀驻足回首凝视着他,他好像很在意皇后说了什么,上回还问子衿皇后说的所有话,要么是在意皇后,要么是担心皇后说什么不该说的。
如今看来,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若想知道何不去问皇后。”
说完便径直上了榻,背过身去。
谢湛跟上去躺到她身侧,“并非想知道,只是奇怪。”
“哦。”
谢湛回想赵括曾说过的话,叮嘱道,“这段时日切忌多思多虑,放宽心。”
什么意思,是怕皇后会说什么令她思虑忧心的事?
他真是想多了,皇后说什么她都不会在意。
“谢湛,我的心很宽,你放心。”
谢湛眉宇微蹙,这话怎么听都像在赌气,她,又醋了。
这个孩子来的恰到好处。
“我心里只有你和孩子,别想别的。”
她目前知道这点就行,至于旁的,解释起来太复杂,他不知说出来她会喜还是怒,这些都不是她如今能有的情绪,太容易牵动胎气,他赌不起。
于如今的她而言,稳定才是第一要紧事。
“我知道。”
她知道啊,她当然知道,从那晚醉酒时的梦,从他在她有孕还日日留宿时就知道,她只是不知他这份热忱能持续多久。
不过已不是那么重要,不管这胎是男是女她的地位都无可动摇,陆家蒸蒸日上,如今又与李家定了亲。
若谢湛能保持这份心到孩子出生,她至少能得个妃位,地位只会更稳固。
“知道还背对我,乖,快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