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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菀将头挪了挪避开他的唇,如此举动已是拒绝他。

谢湛顿觉一股寒流从头顶窜到脚跟,彻骨的冷。

她终究不肯。

陆葵母子的死在她心中刻下了深深的烙印,还有那个孩子。

那也是他的孩子,他看着那个孩子从她体内娩出,又将那个孩子亲手埋了,他就不痛吗!

他渴望孩子,更渴望有一个完整的家,就算他已是帝王,却不能事事遂愿。

“好,我不勉强你。”

说完就抱着她再不作声。

今岁的初雪来的很早,十月中旬第一场雪就落了。

月华影转,朔风轻拍殿檐窗棂,将檐上昨晚才堆积的一层薄雪吹的肆意飞舞。

这些日子,谢湛常来兰昭殿,二人虽也说话,但更多是谢湛说,陆菀听着。

她次次拒绝他也不恼,该来还是来,唯有犯耳疾时话才少些,要么抱着她静静看书,要么躺在榻上歇着,想与她对弈她却一次也没应过。

今晚他应该不会来了,是十五。

一入夜,细雪又飘了起来,雪落枝头犹如新蕊初绽。

皇后照旧入了宣德殿,孟广已候多时。

这些日子皇后听孟广说了许多他曾经历过的一切,都是她没听过更不曾见识过的,着实新奇。

“有一次我在市集上见一个六旬老太被她儿子打骂还逼她去讨饭,你知道的,我一向见不得这些,自然是出手了,结果那老太还拿着拄手的树枝打我,说我欺负她儿子。”

皇后靠在孟广怀中直接笑出了声,很快轻咳两声转为微笑,实在不合体统。

“可见无论什么阶层都不能骄纵子孙。”说完又抬首看看孟广,“你也因此长记性了吧,不该出手还是别出手的好。”

孟广嘿嘿两声,“还是出手的好,否则哪能遇见你。”

若那日他没有搭救李弦月,就没有三日后的重谢,他不如约去取那些金银就不会遇见被追杀的要死不活的谢湛,不遇见谢湛就不会有今日。

言罢将皇后搂得更紧,可惜到现在他都没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唉,也不急,慢慢来吧。

翌日,院中只有浅浅一层薄雪,甬道上的雪已被宫人连夜清理干净了。

陆菀请了安就留在凤仪宫与皇后一起煮茶烹酒,闲话赋诗,还对弈了几局,晚膳后才略带酒意乘着辇轿回到临安宫。

谢湛竟在房中等她。

子佩与竹云正要出去时就被陆菀唤住。

“让白苏备盏醒酒汤,尽量快些。”

谢湛见二人离开就上前将门闩紧,但没动外间的门。

陆菀才在矮榻上倚好就瞧见谢湛这个动作,忙起身去拦,谢湛却靠在门上不让她碰。

她一靠近就有清幽的酒香窜入鼻间,是松醪酒。

陆菀立在谢湛身前,目光幽幽,似是猜到他真正用意。

“谢湛,我很清醒,你也该清醒些。”

“我清醒太久了,今日想醉。”

言罢,便捧着她的脸吻了上去,缠绕着攫取她口中残留的酒液,她的唇今日异常莹润香甜,他也不急,只缓缓与她共舞。

这个吻,令她沉醉,她很清楚自己今晚没醉,她不能,她不可以。

她推不开他,只能将齿关用力咬合,谢湛瑟缩了下却未停止,任由鲜血涌出依然缠着她,却愈加猛烈,急切,仿佛在宣泄对她的不满。

他的血在她口中肆意涌出,又顺着喉流入腹中。

推着搡着,终于挪到了榻上,衣衫已所剩无几。

她拔下髻上步摇抵在他腹部,他终于离开她的唇,唇角犹有血迹。

他肯离开不是因为怕被她伤到,仅因尖端是朝向她。

陆菀的手在颤抖,她不想伤害自己,唯有如此才能逼退他。

他一把将步摇从她手中夺走抛在地上,又将她髻上簪环全部丢掉。

他赤红着双眼脸颊在抽搐,拳头捏的咯吱作响,只觉胸腔如翻江倒海一般,开口时仍是平日待她的语气。

“你想让我怎么办。”

陆菀扯过衾被盖在身上,推开谢湛坐了起来。

“我只是不想见你,你也不该见我,我们早就不该再见了。”

谢湛扶着陆菀的肩,令她侧身面向他,他要看到她的神情,他要看到她的真实想法。

“我每次来你脸上一闪而过的欣喜都是假的吗?”

陆菀垂首敛目,“真假如何不重要,你该知道,我的拒绝不是与你说笑。”

谢湛阖上眼,意识回到她刚入宫那段时日,她小心翼翼的靠近,他口不从心的拒绝,大抵是内心深处怕轻易玷污了他心中那个纯洁无瑕的姑娘。

他甚至有些怀念,怀念她的讨好她的奉承,那时候她心甘情愿与他紧密相贴。

直到回到宣德殿,他的思绪仍在漂浮,迈入寝殿看见孟广时才回过神。

“哟,这么早就回来了,又被赶出来了?”

谢湛抄起手边一个抱月瓶朝孟广砸去,恨不得把他的嘴砸的四分五裂。

孟广伸出俩手抱住,身子还向后踉跄了下。

“嗬!这可是值钱的好东西,碎了多可惜。”

抱着就放到原来的位置,左右逡巡见摆正了才拍拍手朝桌案旁的谢湛走去。

“我看啊,就算弦月肯给你的陆姑娘挪位置你的陆姑娘也不见得肯坐上去。”

陆菀会肯的,就算为了陆家她也不会拒绝,或者,他可以尝试向她许诺,只要能让她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

想着,已抬脚朝暗门处大步去了。

孟广一头雾水,摇摇头接着去睡。

谢湛才离开兰昭殿不久子佩与竹云就入了内室,一地的衣衫与断裂的首饰令子佩有些担忧,好在陆菀无恙。

子佩服侍陆菀穿着衣衫,竹云就在一旁收拾地上的物件,竹云才收拾干净出去白苏却突然进来扑通一声重重跪在陆菀跟前,颊上已挂满了泪。

“奴婢对不住娘娘!”

陆菀起身去扶白苏,白苏自来到她身边为她做了不少事,为人妥帖行事周到。

“有话起来说,何必要跪。”

白苏仍旧不起,泪更是如泉涌般倾泻而出,哽咽道,“奴婢当初医术不精,为娘娘调配的避子药药效太猛所以致使娘娘有孕时胎气不稳,都是奴婢害了小皇子!”

陆菀的眸底剧烈一颤,身子向前打了个趔趄,子佩伸手扶了一把眼中已有泪光闪动。

陆菀坐回矮榻,尽力维持声音平稳。

“怎么知道的,为何现在才说。”

白苏哭的身子都在抽动。

“奴婢近日一直在研读师父给的医书,上头有师父做的标注,奴婢也是今日才瞧见有关避子药的调配。”

陆菀的身子不自觉颤抖,迷惘失神的美目中有着极度的哀恸。

“所以,赵括一定是知道的。”

白苏俯身拜下的动作已说明一切。

所以赵括说的她有孕时体质未调理到最佳状态不是假的,当初白苏说过停药一个月以上赵括才有可能不察觉,她受孕时只停药二十来日。

根本原因不是那些大起大落的情绪,是因为避子药,因为避子药她的胎才一直不稳。

为什么只那一次就有孕了,为什么孩子不晚一点来,为什么......就那么巧。

“你们先出去吧,去备水,我要沐浴。”

子佩扶着白苏缓缓退出内室,开门时却惊愕的唤了一声“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