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援朝对于自己的身体好像不怎么在意,只是问道:
“没事儿,我已经习惯了,你怎么样了呀?没想到我的小救命恩人,居然是陆家咀的人呀。”
“你现在上学了吗?”
“上了。”陆庭星知道方援朝在转移话题,“上三年级了,您应该早就知道我是陆家咀的人吧。”
“确实早就知道了。”
大家都是聪明人,话里话外的含义立马就明白了。
“哦对了,我现在跟你正式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方援朝,是安阳县的县长。
再次郑重感谢小同志的救命之恩,上次走得太过匆忙,有所怠慢了,
还望你不要介意。”方援朝一点儿官架子都没有,跟小七正式介绍起彼此。
“好说,我叫陆小七,您以后叫我小七就可以了,我直白的跟您说吧,
您的身体要是再不好好养着,会很危险,上次扎针只是治标,治不了本。”
会夭寿的话,她没往下说。
方援朝叹了一口气,“小七啊,我的病情已经很多年了,也吃了很多药。
一直断不了根。
生死有命,我呢,也看开了,现在安阳县正处于发展期,很多人都吃不饱饭。
现在这个紧要关头,我哪有时间休息啊,
趁着我现在还能动弹,我只想早点将工作安排下去,也能让安阳县处于正常发展,
将来就算我死了,至少我还对得起人民,
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更对得起屁股底下那把椅子。”
方援朝也不知道,他为何会跟一个几岁的孩童说起了政事。
可能是见对方少年老成的样子,还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他没把她当作一个普通的小姑娘,
而是代入到同一个阶层吧。
也难得跟她说了几句心里话。
陆庭星敛下星眸,话本子里有提到过这位方援朝县长,他是一位爱民如子。
而且勤劳奋进清廉的干部,不受时代的影响,只不过,在他准备大展拳脚的时候,
因病过世了。
有些可惜呢。
本不想管闲事的陆庭星这时候忍不住手痒了,陆庭星低眸思忖了半晌,
等再次抬起了星眸。
仿佛心里下定了某个决心似的,郑重道:
“方伯伯,实不相瞒,我有办法治好您的心脏病,只不过,我懂医这件事情,
有些匪夷所思。
除了你我之外,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不等方援朝接话,陆庭星顿了顿,接着道:“在您面前,我不打诳语,说实话,
虽然我俩接触不多,但我敬重您,而我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普通小姑娘,
本身没什么本事儿,我也不跟您藏着掖着了。
我呢,是一个没什么家世背景的农村小姑娘,
偶然得了一些机缘,习得了少许本事儿。
那些所谓的少年英才,精才绝艳,这些耀眼的光环,于我而言不是福,反而是祸。
所以,我从不在外展露,我更不需要这些虚名,来增加我的曝光度,我只想低调做人,
陪着我的妈妈和弟弟一起成长。”
说白了,在这个时代,她必须遵守这个世界的规则,她要是一个人的话,
想怎么玩儿都无所谓,
天道老头儿都奈何不了她。
只要她不想干的事儿,
谁也无法左右她,但是,在这个世界,她有了羁绊,她有了母亲,还有个弟弟。
作为原主的接替者,她必须要好好照顾好她们,不能让他们受到哪怕一丝伤害。
这个年代的女人,寡妇,和病残弱小,总是不能活得肆意,她改变不了大环境,
但是,她可以保护好母亲和弟弟的安全。
说实话,方援朝被小丫头的一番话镇住了。
这真是一个农村小姑娘吗?
随即眸子闪了闪,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没见过,不代表没有,他在官场上混迹了这么多年,
自然不是懵懂小白。
他明白一个农村小丫头,在这年代里崭露头角并不是什么好事儿,
暴露得太多底牌,没人庇护,确实容易出事儿。
没想到小姑娘年纪虽小,看事物却比一些老狐狸还要通透。
方援朝不知道为何,有些心疼面前的小姑娘,口比心快:
“好,我会替你保密的。”方援朝答应了下来,
“只要你不做损害国家和人民的利益的事情,我以后做你的后盾,在安阳县,
谁也欺负不了你。”方援朝又加了一句。
陆庭星眼睛亮晶晶,要的就是这句话,几岁的小姑娘,眼神清澈,
像是夜空中闪亮的星星,纯粹而真挚。
【装的。】
这才像一个纯粹的孩子嘛,方援朝心想。
“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农村人家的小姑娘。
家里只有寡母和一个弟弟相依为命,我能对国家造成什么损害呢,您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不过呢,有您的承诺,我还是很高兴的,这是不是说,我以后在安阳县,
就可以横着走了。”
方援朝一愣,接着大笑出声。
陆庭星就算什么都不说,相信对方也打听过她家的情况,多余的话她就不阐述了。
笑过之后,一老一少,你一言我一语,相谈甚欢,无论什么话,陆庭星都能接上几句。
彼此保留一些小秘密,并商量着后期的治疗时间。
本来一颗药丸就可以解决的事,只不过,陆庭星不想给对方,好像这病特别容易治疗的错觉。
互惠互利,等价交换,陆庭星玩得贼溜,还让对方欠她一份救命恩情,
何乐而不为呢。
说不定哪一天就用到了呢。
临走前,方援朝还是送了一捆票据给小姑娘。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知青点又发生了一件事情,不过,看起来算是喜事。
李新梅跟另外一位男知青蒋银亮,仓促之下结婚了,虽然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他们俩这速度都快赶上火箭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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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初的时候,天气渐渐转凉,社员们脱了夏装,换上了夹衫,陆庭星和小八刚走在放学的路上,
就听到陆家咀的人都在议论着什么,
说今年又要来五个知青,三男两女。
大队长都快愁死了,胡子都快愁白了。
这群知青他一个都不想接收,活儿干不了多少,净惹事生非。
这新老知青凑一堆,还不知道又要闹出多少幺蛾子呢。
但是,他又知道,他一个小小的村官,反抗不了,甚至还不能有怨言,
这是上面的决定,他只能无条件的接受。
甚至他,还不能在外面露出一丝不满。
否则,人家一封信举报上去,说他作为大队干部,不团结友爱乡民,
不支持知青下乡建设新农村的政策,还搞分裂这一套,那他一家人就彻底玩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