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天的傍晚,房框子的栅栏门终于被打开了。进去的时候十几个人。这时候只走出来三个人。这三个人已经是衣衫被撕的一条一条的浑身血迹斑斑,赤着脚、裸着手臂,眼睛通红,头发被血浸透,左一绺右一绺的像野草一般的肆意在头顶。的和野人一般。
走在最前面的这个人就是陈家的大少爷陈万福。这几天他们在房框子里面经历了什么。谁也不知道。只知道他出来后就戒了大烟。
日本人把这三个人带出去两天后,再回来的时候站在众人面前的人。三个人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了。
人们看到一个高高的个子,一身白的晃眼的西服,笔挺干净。一个黑色的礼帽戴在头上。一副洁白的手套戴在手上。
日本人介绍:
“今天陈桑,就是我们这个团的团长。从今天开始你们在他的手下做事。”
这个一身光洁贵气衣服的人摘下礼帽,深深的一鞠躬。人们看见的是头发剪的大背头。油光锃亮。抬起头来的时候。人们才看清楚这个人就是陈家大少爷。
从此后,这个开拓团的团长就是陈家的大少爷陈万福了。
一日傍晚,太阳在远山的背脊上窥探着人间。从远处太阳底下的远山的方向几个黑点逐渐放大。汽车的轰鸣声在腾起的尘土中逐渐趋近营场。待看清了的时候,三辆遮篷汽车,载着一些人在奔营场驶来。
汽车驶入营场院子中停下。从中间汽车驾驶室下来三个人。其中有两个穿着军装、持枪的日本军人。一个是翻译一样的中国人。
“下来,下来,卸车。”
那个翻译官下车来就冲车上挥手。
这时候从车上麻利的跳下来一个精壮的汉子。他跳下来后走到后箱板那里,抬手打开车箱板。车箱板一打开。车下的人就看见了车上拉的都是一些农用工具。
几个人在车上,往下卸满车的工具。下面的人接着。与院子里过来接应的人开始往库房运送农具。这些农具有一些是已经用的发光发亮的旧工具。大部分都是刚出炉没开印的新工具。
车卸干净后,两个日本人和那个翻译官进到开拓团的日本人居住室交接工作。这边院子里的人在新团长的带领下,把车上卸下来的农具搬往库房。
几次往返的运送。车上第一个下来的那个人,突然感觉一道目光在注视自己。他顺着感觉的方向看去。就看见在哪里指挥人们搬运的人的背影是那样的熟悉。
“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熟人。看来他也注意到自己了。”他暗自想到。
北方的气候只有冬夏两季。冬雪覆盖半年。夏天很晚才能来到北方。四月天乍暖还寒。冬雪还未消尽,早晚温差相差十几度。素有倒春寒之说。
又一天的黎明时分,一阵哨子声响彻整个院子。人们被梦中惊醒。从刚刚焐热的被窝里赶出来。一个一个的都满脸倦意。披上冰冷的外衣。瑟瑟发抖的来到外面。被冷风一吹,立刻精神了。看看天,天还未开启那疲倦的眼皮。
人们依次的从库房领到工具,排成队向外走去。走了将近一个时辰,天越来越亮。这才能够辨认出具体方位。这里是宽广的松花江缓冲地带。
这边是一片盐碱地的不毛之地。那边是一片黑黝黝的土地,有些已经开垦。大部分还是没开垦的处女地。
按照班、排的顺序。各班分配任务。分排任务的时候。开拓团的陈团长骑着一匹枣红色的大马各处巡查。
他在人群里看到了他家的奴仆小栓子,他陈万福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小栓子。那日在卸工具的时候就已经留意到这个从小在一起长大的家奴。虽是奴仆,却更像是家人。
这个小栓子却是比他更早被抓进来的。由于被派出去收集工具,才没见到。那天人多眼杂,两人并没相认。
小栓子是在陈家的地里干活的时候被抓走的,在这已经好几个月。陈家的土地被划给开拓团以后就再也没见过小栓子。陈万福还以为他自寻出路去了。原来被抓到这里。
陈万福这一巡查才发现,开拓团里有一些以前的旧邻居。还有他们家的佃户。白老师也在其中。聚集在白老师身边的一些回族人。他们都是扶余县城里面的老户。
太阳升起的时候,开地已经进行一段时间了。有的班分到了马,牛。有限牲口被那些豪横的强行拉走。没有分派到牲口的班排,只好由人来拉犁杖。人与马、牛一起拉犁。
土地还没苏醒就被锋利的犁杖钬开。 沉睡多年的土地被唤醒,袒露出或贫瘠,或肥沃的胸怀。不到一个月,坎下大片土地已经彻底苏醒。
大片的土地被修理成横平竖直的格子。被打成一百米见方的格子。北方的黑土地大多播种高粱玉米。这里还从来没有播种过水稻。
这好好的土地不打成垄,修成格子干什么。一个种过地的农民说道。
“我也不知道,还从来没见过把土地做的这么好看的。不知道把土地修成格子形状来种什么。”一个没种过地的人说。。
开拓团里面有一个被抓壮丁来的浙江人叫刘方,他告诉这些北方人:“ 这是为播种水稻做的准备。”
“水稻是什么?”一个问。
“水稻成熟了就是大米呀。”刘方说。
“啊,原来大米就是水稻磨出来的呀。我可是听说过南方有白白的香喷喷的大米饭。还从来没吃过大米饭。这回我们能吃到大米饭了。”问的人乐了。
“你想的美。这大米是给日本人军队种的你可吃不到。”刘方也乐了。宽解这个天真的北方人。
太阳当头照的时候有挑担子的伙房伙计来送饭。以班排为单位的人围在一圈分食通红高粱米面窝头。一桶盐碱水充当下饭的汤。让人难以下咽。
“呸、这是喂牲口那?天天吃这个。老子都拉不下来屎。”
刘方吐掉口中的高粱米面窝头。扔掉手中剩余的那块。擦着嘴皱着眉说道。
“就是啊,干这么累的活,就给吃这个。”
另一个他的同伴附和着。也停下咀嚼。
这边还没说完,就听不远处走过来几个人。一个人举起皮鞭就抽打在那个吐出食物的人身上。嘴里骂道:
“八嘎,你的反满的有,死啦死啦的。”
被抽打的人蜷缩在地上。身边是被踩进泥土的窝头。其他的人站起来,手里攥着半拉窝头。各个都气愤填膺。冲着拿鞭子的人运气。
那个日本人的手下立刻端起刺刀。拉响枪栓就要下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