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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九卿睁开了眼睛,眼前的场景再次变回了归墟,而归墟内的老祖以及众位英灵的魂魄,早已经消散于天地之间。

“叹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人的一生,如白驹过隙,只是石头中迸发的一缕火花,像是梦境一样,短暂又美丽......如今,这个梦,该醒了。

要如何成为凤九卿,成为真正的仙神,成神的契机又到底是什么?

她想,她明白了......这一日,凤九卿避开天族所有人,独自一人来到了凡间,天地被红色的阴云笼罩,大地变为废墟,凡间变作了地狱,百姓失去神智化为魔仆,只知撕咬、吞噬,眼中再无半分灵动之光。

凤九卿走遍凡间的每一个角落,走过高山、穿行大海,途经高原,行至平地,末日之下,尚有生灵存活,她小心翼翼的蹲下身子,去触碰那石缝中艰难生存的小草。

身旁,突然出现了一道白衣身影,白衣身影双手合十,面带微笑的看着她,“你明白了吗?”

凤九卿回眸点头,“嗯。”

悲悯苍生,心怀苍生,从来都不是责任,她满眼怜惜的扶起石缝中的嫩芽,开心的笑了,“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

小草长成了树木......变成了参天大树,撑破天际突破了黑暗,为苍生带来一束久违的光明。

魔主抬头仰望苍穹,阳光照射在他的皮肤上,让他很不舒服,但此刻的他十分舒畅,像是放下了心中的石头,笑的开怀,心愿达成,理应举杯庆祝,只是魔渊内只剩下他一个人,阴魔走了,那些兄弟们也被他夺走了生命。

凤九卿看着身旁的白衣虚影,注视了许久,面带微笑,“原来你一直都在我身边。”是她陷入悲伤中未曾察觉到。

白衣虚影冲她笑了笑,化作一枚土黄色的珠子,正是土灵珠。

谢行止想陪着凤九卿一路走下去,可他的本体是土灵珠,冥界那日......昙华曾同他说,土灵珠同他的肉身相融合,若要取出土灵珠,必须打碎肉身,单凭悯生之力,无法复活天下苍生,需要神器五行归一,而他愿为凤九卿,为天下苍生,牺牲自己。

昙华便是仙神时代,被饕鬄吞入腹中的师傅,他曾经是神佛,因饕鬄变成了仙,虽有神佛的手段、不凡的见识,却失去了神佛的力量,无法阻止魔主,只好摆下一盘棋局......以身入局,而他欠了昙华,因果轮回,便要甘当棋子......渡劫、相爱,直到献祭自身,则是他要偿还的果。

金、木、水、火、土,五神器归一,便是超越了天道的混沌,也是魔神灭世想要达到的天地混沌,混沌中演化阴阳,演化生命,混沌也可以复活万物生灵。

凤九卿坐在巨石上,将混沌变化出悯生琴的模样,弹奏出一曲阳春白雪,她终于能弹奏出来了。

琴音传遍了三界的每一个角落,大地开始复苏,行将朽木的傀儡魔仆恢复了神志,草木开始疯狂的生长,那些本不该灭亡的生灵魂魄重生,整个天地焕然一新,又如往昔般,快乐无忧。

如同仙使用不了神器,仙神也使用不了混沌的力量,凤九卿身体内的神力快速的流逝,化作了养料,滋润着三界苍生。

阳春白雪却如其名,春日的阳光会融化冬日的白雪,而她的生命也在琴音的流转下慢慢消逝,一曲过后,她拨动琴弦,再次弹出一曲,“黄粱一梦。”此曲为她,也为魔主。

神可以救世人,但世人却救不了神,她想在临别前,为自己造一个梦。

魔主已成半神,只有灭杀神魂,才可护佑苍生安宁,可叹魔主不想成神,只是想同一人相伴到老,却改变不了命运,既然注定要死,便送他们一场相聚。

梦境内,众人来到了天族,天族依如往日般繁华璀璨,凤九卿、谢行止、龙辰等人在凤梧宫的树下,把酒言欢。

凤宝宝拉着馨儿的手款款而来,“表姐,我们没来迟吧?”

“卿儿,又见面了。”

麒麟昊一如往常的口不择言,“嘿,你这个叛徒,还敢带着魔女回来?别以为有你表姐在此便能护着你,吃小爷一拳......”

“谁说她是魔女了?”一道极其不和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阴魔同魔主一起走进了凤梧宫,说话之人,正是阴魔,她才是万中无一的魔女,所有魔,包括她的分身,都不配叫这个称呼。

大抵是魔主、阴魔名声在外,淫威赫赫,麒麟昊谄笑了一声,双手抱拳,“什么风,把你俩给吹过来了。”

“本座自然不愿来此处,是凤九卿邀我过来的。”魔主还是老样子,比凤族的孔雀还要骄傲。

凤九卿同谢行止对视了一眼,摇头失笑,“我们几人都曾去过魔渊喝酒,但魔主还从未来过我凤族喝酒。”

“今日定要不醉不归。”

“好!本座倒要看看,你们天族的酒,能否灌醉本座!!!”凤梧宫内欢声笑语不断,此刻,没有正邪之分,也没有仙魔之分,他们只是朋友,是一群被命运主宰的可怜人......

龙辰又卸去了仙力,喝了两杯便有些上头,双眼赤红的嚷嚷道:“卿儿,你怎么还跟这个和尚在一块儿,为什么不能可怜可怜我。”

凤九卿:“......”

谢行止:“.......”

一众人:“他怎么还是这副死样子......”在他身旁的凤莲拉都拉不住,不知哪来的胆子,竟将茶水泼到了龙辰的脸上,后者顿时清醒过来,罕见的没有生气、发怒,急忙冲着身边人赔礼道歉。

“夫人,为夫今日失言了......”

“我们快要将天界的存酒喝光了,不如各自散了,该去哪的去哪。”麒麟昊口齿不清的嘟囔了一句,一副讨打的模样,凤九卿见他往自己的储物袋里放了不少酒,这些酒还是她从神殿中挖来的,如今,被她用来招待客人。

这个滑头。

“卿儿,夜色正美, 你可否带我再去看一次星辰。”谢行止拉着凤九卿,也不后者答应,直接带着她飞离了凤梧宫,来到了苍穹之下。

魔主、阴魔、凤宝宝、馨儿也相继离开,他们彼此都需要时间来告别,馨儿只是阴魔的一缕魂魄,经由悯生复活的魔最终会变成凡人度过一生,馨儿作为魂魄终要回归阴魔的身体里,再无可能变回馨儿。

魔主同阴魔回到了魔渊,此处是他们二人相知、相爱的地方,那些美好的回忆仿佛就在昨日。

如果他不是魔就好了......一向视苍生为刍狗的魔主心里竟开始羡慕凡人,可以得成比目何辞死,只做鸳鸯不做仙。

看着冰冷、毫无人气的魔渊,魔主突然拿出了一柄小剑,此物是他将阴魔带回魔宫那日所赠,剑名为,“佑”,佑也是他的心里话,他想要保护阴魔,亦希望上苍庇佑阴魔,如今,一切又好像回到了原点。

“阴魔,你愿嫁给我吗?”这一句准备了万年之久的话,魔主终于说出了口,他此生只爱阴魔一人,馨儿并不是阴魔,同他的婚约也自然不作数。

阴魔泪眼模糊,整个身子扑向了魔主怀中。“魔主,阴魔等这句话,等了好久......”

二人在空无一人的魔渊内举行了婚约,没有魔仆,但有天地为证,上苍为证,“夫妻同心,永不离弃!!!”

凤宝宝带着馨儿回到了南疆,这是二人定情的地方,此地没有算计,没有阴谋,也没有阴魔,只有风报国和李馨儿的美好回忆。

“我还记得,那时的你,吃不惯南疆的饭,饿的面黄肌瘦,求着我给你做凤梧饭食吃。”

凤宝宝哈哈一笑,一副小人得逞的嘴脸解释道:“笨蛋,我自幼在镇南王府长大,镇南王府便是南疆,又如何吃不惯南疆的饭菜?”他在凡间放荡不羁,当时只想着如何能追到馨儿,便使了些不光彩的手段,现在想想还真是美好。

只有凡间的他,才是真正的他,天界的凤宝宝,不能张狂,也不能无拘无束的活着。

“馨儿,你我虽不能相守到老,但能做一回夫妻,我便满足了。”

凤九卿、谢行止二人彼此相依,仰望着苍穹的星辰。

“真美啊!”

谢行止哑然失笑,打趣道:“终于听你说了一句真心话.....”他同凤九卿二人曾三次观赏星辰,第一次在凡间,彼时,凤九卿忧心忡忡,一直记挂着明宣国,同他说了许多违心话。

第二次在仙魔大战前夕,因魔主一事,她满面愁容,又如何能有兴致观赏夜色,只是为了陪他罢了。

如今,凤九卿心下再无牵挂,终于能为自己活一次。

“若有来世,你我还会相遇吗?”

“若有来世......”凤九卿嘴里重复呢喃了一遍,并未正面回答,“倘若有来世,换我去找你!”凡间两世,天界一世,再算上仙神时代的一世,总共四世,皆是谢行止在追着她跑,为她默默地付出,倾尽所有......若有第五世,凤九卿希望,换她去找谢行止。

“来世,你想当仙人,还是凡人?”

“凡人。”这一回的凤九卿不再犹豫,语气肯定,仙人身上的责任太重,她只愿同谢行止做一对平凡的夫妻,相伴终生,只可惜......

若没有来世,便求天道满足她一个小小的心愿吧,愿谢行止不会忘记她。

“天亮了。”远处的天际露出了一抹鱼肚白,天亮了,“黄粱一梦”也该结束了。

谢行止目光灼灼,正视凤九卿的眼眸,“卿儿,我不会同你告别,只同你说再见,下一世,莫忘了来寻我......”

一曲结束,凤九卿抬头望天,神色安详,喃喃道:“我答应你......”

谢行止曾经说过,他的身和心全部给了凤九卿,身便是土灵珠,而心便是佛心,仙神时代,一颗佛心护住了战神的一缕魂魄,可此时的佛心,却无法护住凤九卿的魂魄,佛子终归不是凶神,也不是佛神,他只是一个仙,仙佛的心无法庇佑仙神的魂。

“阿弥陀佛......”

“聪慧,你偿还了饕鬄吞噬佛神的果,但师徒的因果还未了结......

昙华并非神明,但亦能胜神明半子,棋子落下的刹那,他赢了,也终归再次变为了神佛。

“但战神曾言,世间若无魔,便不会有神。”贫僧心愿已了,也该去了,昙华身体立于冥界半空,全身金光大放,那些冥界内未曾被凤九卿复活的邪魔,在金光的照耀下全部消散成了云烟,众生平等......“佛渡众生。”

师徒因果,便由他神佛之力来还清,愿他的佛力,能够帮助这两个孩子,在结一世情缘。

(完结)

番外,第五世

凤九卿合上书本,用帕子擦去眼角的湿润,想到书本里战神和佛子相爱却不能相守的故事,有些怅然若失,情难自禁。

“公主,您都没日没夜的看了好几宿了,当心将眼睛给看坏......”

“这话本原就那些落榜书生写来的,当不得真。”宫女将凤九卿怀中的话本一把夺过,端来了一碗养神汤。

嘴里不停地唠叨:“公主啊,您都年满二十了,陛下为您的婚事头疼了好几日,您还有闲心看书......”丫鬟看着凤九卿慢吞吞的模样,暗自叹了口气,公主怎么丝毫都不放在心上,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凤九卿一口气喝光了养神汤,随后将空碗递给丫鬟,抿了抿嘴,“味道不错,再来一碗。”有什么可着急的,左右她也是凤梧国公主,是陛下和母后最疼爱的女儿,身份尊贵,更不用去和亲,即便一辈子待在凤梧国也不错,皇弟会为她养老的。

御书房内,龙霄面带愁苦,揉着酸胀的眉心,为凤梧国公主迟迟找不到夫婿一事而发愁,“诸爱卿,可有法子?”

三省六部大臣面面相觑,一同犯了难,该如何说......凤梧国长公主凤九卿自然尊贵无比,容貌也是天下无双,只是这性子、学识、人品,没有一样能拿的出手。

凤九卿不学无术,终日饮酒欢乐,虽识得几个大字,却对四书五经不敢兴趣,只喜欢看民间的话本子,还有这性子......

去年,明宣国大皇子特来求娶,被她给一巴掌拍了回去,前年,陛下准备在朝堂上亲点新科状元为驸马,被她听说后,直接闯入朝堂给那状元赐了五房夫人。

此消息不胫而走,在短短半月内传遍了凤梧、明宣、南图三大国,自那之后,再无人敢来求娶凤九卿。

“你们倒是说话啊!!!”龙霄冰冷的目光扫过众人,严厉的呵斥了一声。

几位大臣支支吾吾,琢磨了半晌,只能挑好的说,“呃,陛下,公主她才貌双绝,依老臣看,这普天下的男子,无一人能与公主相配。”

“呃,何大人所言不错,天下男子,无一人能配得上公主。”

几位大臣推来推去,话里话外将凤九卿捧上了天,就是说不出一个有用的法子,龙霄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朕不想听你们说好话,只想听真话。”

真话?为首的几位大臣身子一顿,拱手禀报道:“那臣说了实话,陛下可莫要生气......”

龙霄不屑的轻笑了一声,他是天子,肚量、气量何其大,怎会因为一句实话生气。

“老臣觉着,公主太过挑剔,近三年中,前来凤梧求娶公主的男子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但都被公主给挡了回去。”

龙霄皱了皱眉头,心中还是站在女儿这一方,“或许是这些男子太差,所以我儿才看不上眼。”

“啊???”何大人半张着嘴,有些惊讶。

“明宣国的大皇子,未来可是储君,无论手段还是性格都有其先祖之风,天下人无不赞叹......”

龙霄咽了咽口水,转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眼珠子一转,“明宣大皇子虽然不错,但手段厉害者,并不适合卿儿。”若他儿假如明宣,被欺负了该如何了得,凤九卿又不懂得武功,他还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在凤梧找一个郎君。

“手段厉害?”一位老臣听龙霄此话有些失笑,“大皇子被公主当众打了一巴掌都不曾生气,再厉害,也厉害不过公主。”照他说,明宣大皇子心胸宽广才是。

这些丑事提他作甚,龙霄正要发怒,何大人急忙咳嗽了一声,阻止了王大人继续口不择言,也提醒陛下,切莫忘记刚刚说的话,“绝不生气。”君无戏言呐。

他话音一转,又说到了南图逍遥王,“百姓传言,三国之大,但仅有两位称得上美男子,一位是明宣大皇子,另外一位,便是南图的七皇子,逍遥王。”

“逍遥王性格温和,待人有礼,是一位谦谦君子,可这君子来我凤梧......”何大人说道此处时,闭上了嘴,当时,逍遥王亲来凤梧意欲求娶凤九卿,但还未曾踏入凤梧皇宫时,便被凤九卿安排的人手直接打晕,重新送回了南图,为此事,南图陛下亲手写了三封书信斥责龙霄的不对。

龙霄自然记得,甚至想到了那三封书信的内容,现在都有些脸颊发烫。

南图帝的书信内写道:“凤九卿乃是神女下凡,只有天上的神仙才能与她匹配,三国境内的凡夫俗子,一概没有这个资格,有也是痴心妄想罢了。”看似夸赞,实则在拐弯抹角的骂他。

“难道吾儿,真想嫁神仙不成......”龙霄小声低语了一句,一旁侍奉的太监耳尖,当下俯身禀报道:“回禀陛下,有这个可能,听闻公主近来再看神仙的话本子,废寝忘食,日日迷恋话本子中的神仙。”

龙霄眯着眼睛,瞥了太监一眼,那太监急忙后退,翘着兰花指捂住了嘴,“奴才多言,奴才多言啊。”

“陛下,老臣有一法子!”

龙霄目光一亮,“爱卿快些说来。”可以看出他急切嫁女儿的心。

“不如张贴皇榜,昭告天下,让公主亲自招夫。”

“不错,弱冠至而立之年的男子,无论身世,无论建树,只要品性端正,皆可接榜参与。”

众人对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颇为赞同,只要将门槛条件放宽了,来求娶的人自然也就多了,若凤九卿还是没有一个能看上眼的,那便只能让她去话本子里找夫婿了。

龙霄沉思了片刻,一锤定音,“就这么办。”凤梧公主招夫的皇榜在一夜之间贴满了整个凤梧国,街道上的茶馆酒肆热闹非凡,人人都在讨论着此事。

“凤梧公主不是许给了明宣大皇子吗?怎么还张贴皇榜招夫婿呢?”

“哎,我明明记得凤梧公主看上了新科状元......”

“不对,凤梧公主看上的是逍遥王。”

“你们说的都不对,凤梧公主一个都没看上。”此话一出,酒楼里瞬间安静下来,沉默了片刻,人群中瞬间炸开了锅。

“这个也看不上,那个也看不上,她能看上谁?”

“我看大家还是死心吧,莫要去接皇榜,免得得罪天子......”

这股招夫的狂风,很快刮到了南图和明宣两国,朝堂同皇宫外一般,官员当着皇帝的面议论纷纷。

“还请陛下派几位皇子前去参选。”不管凤九卿如何刁蛮无理,但她的地位在那里摆着,若选了本国之人,那也就罢了,但若是选了南图,便于明宣不利,若选了明宣,便于南图不利,眼下三国互相制肘,两国也决不允许出现凤梧和其他国结秦晋之好,打破三国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