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深秋时节的A市在短短几天开始大幅度降温,街上的落叶最先感知到了温度的变化,树叶快速由绿变黄,然后唰唰地往下掉。
陈泽的车载着两人又开到了那家熟悉的酒吧门口,袁翠翠挽着他的手轻车熟路地走了进去,卡座上还是那几张熟悉的面孔。
陈泽的几个朋友都相当热情地跟他们打招呼,袁翠翠的目光落在几人的身上,她实在无法把这几个看上去文质彬彬的人和毒品联系在一起。
众人相谈甚欢,她正思量着怎么开口问才比较好,几人几杯酒下肚,为了活跃气氛还开始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
这几个男人都相当会玩,想出来的大冒险和各种问题都十分刁钻有趣,即使是心事重重的袁翠翠,在看到两个男人互相摸胸时还是被逗得忍不住大笑不止。
正好,这一局轮到她向上次那个把解酒糖递给她的那个男人提问,这不是正好?她连忙趁机问他:“对了,你上次给我吃的那个解酒糖到底是什么啊?”
几人都笑了起来,陈泽问她:“这算是什么问题啊?”
那个男人按照游戏规则,从兜里掏出一小把同样包装的糖果,然后告诉她:“这个吗?就是酒吧里很常见的一种解酒糖啊,里面主要成分就是一些芒果和大豆的提取物什么的。”
袁翠翠见他表情不似说谎,又追问道:“那为什么说能缓解头痛啊?我当时吃了是不痛了没错,可是后来酒醒以后头更痛了……”
还有为什么毛发会检测出含有毒品成分啊?她刚想脱口而出,又想起自己刚刚在车上还骗陈泽说自己的检查报告没出来,便及时住了口。
没想到,那个男人倒是十分坦然地说:“因为这个糖里面还含有甲基苯丙胺啊。”
酒吧里的音乐声震耳欲聋,袁翠翠有些没听清,把耳朵凑过去重复问:“甲基……什么?”
男人在她耳边大声喊道:“甲基苯丙胺,又叫甲基安非他命,是一种中枢神经系统刺激剂!”
袁翠翠这才想起,这就是她的毛发检测报告上,那个超标了的毒品成分。她不知道的是,这个名字有些拗口的化合物还有一个耳熟能详的名字,叫做冰毒。
见男人丝毫没有隐瞒,坦然地告诉她这个解酒糖的成分,她心中更疑惑了,又问了男人第三个问题:“这个该不会是毒品吧?会不会让人上瘾啊?”
男人摇了摇头:“就这点剂量怎么可能让人上瘾啊?我会把毒品随身带着吗?你是不是傻?放心吧,虽然吃了有一点副作用,但是解酒效果绝对是杠杠的,很多在酒吧玩的年轻人都会吃这个!要真说起来毒品的种类那么多,咖啡因也算是毒品,香烟里的尼古丁也算是毒品,难不成警察要把所有喝咖啡和抽烟的人全部都抓起来吗?”
几个男人都笑了起来。
袁翠翠又回头看了一眼身旁的陈泽,对方也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她这才彻底放下了心来,看来是自己太少见多怪了。别的不说,光是这个酒吧里,十个男人就有九个半会抽烟,女生抽烟的也一大堆,要是大家都算吸食毒品的话,警察怕是永远都忙不过来了。幸好刚才没有告诉大家她被那份检查报告吓的一整天魂不附体,要是让陈泽这几个朋友知道肯定该笑话她了。
袁翠翠为了保险一些,又问那个男人:“那你们自己也经常吃这个解酒糖吗?”
男人大声跟她说:“我就输了一局,你只能问我三个问题!这个问题你还是等下次赢了我再问吧!”
……
这第四个问题,还没有等到袁翠翠下一次赢他,就已经得到了答案:因为大家喝酒喝到兴头上,都纷纷拿起桌上的解酒糖丢进了嘴里。
袁翠翠见不光是那个男人,就连男朋友陈泽也毫无芥蒂地把小糖丸吃了下去,她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是彻彻底底放了下来——他们个个看上去都事业小有成就,也都有正经的工作,总不可能个个都会吸毒吧!
这一次,不用任何人邀请她,她在感觉自己有些喝多了头昏昏沉沉以后,自己就主动拿起一颗解酒丸塞进了嘴里。
那种熟悉的感觉再次袭来,袁翠翠感觉这一次解酒糖的效果比之前还要来得猛烈得多,她瞳孔不自觉间放大,浑身的神经很快就像被麻痹了一样,不光是感受不到醉意,甚至都快感觉不到痛觉,与此同时,她的身体还变得越来越燥热……没多久她就再一次失去了意识。
她昏昏沉沉地靠着陈泽睡了过去,看来是又喝多了。
……
A大,柏影正站在宿舍的阳台上跟贺淮清打电话。
往日里更多时候都是贺淮清给她打电话,可今晚的电话还是柏影主动打给他的,贺淮清知道她关心什么,两人聊了几句后,贺淮清就说起了袁翠翠去医院体检的事。
其实,柏影在那之后回想起贺淮清说的血液和毛发检测,就已经隐约猜到了什么,她有些迟疑地问贺淮清:“难道,袁翠翠她真的……吸毒了?”
贺淮清的声音温和又平静:“嗯,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原因,但是她的确是沾染到了毒品,还是致瘾性比较高的冰毒,她之所以会频频头痛也是这个原因。”
柏影惊讶地捂住了嘴,这可真是太冲击她的世界观了,从小她身边就没听过有谁吸毒,袁翠翠好歹也是能考上A大的一名尖子生,怎么会做出这么糊涂的事来?
虽然她知道贺淮清的消息绝对准确,但还是觉得难以相信:“可是,她虽然有时候行为有些过激,看上去却实在不像是会去吸毒的人啊?而且,我怎么感觉她自己都不知情啊?”
要真知道就不会像个傻妞一样在路中间拦车,以为自己是被车撞到脑袋了。
贺淮清:“现在的新型毒品早就跟我们印象中的毒品不一样了,香烟、糖果、饮料都可能含有毒品,一般剂量也不会太高,很多人一不小心就沾染上了。”
的确,柏影对于毒品不甚了解,她的印象还停留在注射器、一堆白色粉末、锡箔纸这些关键词上。
听他这么说,柏影简直觉得开了眼:“老公,你怎么什么都了解得这么清楚啊?”
贺淮清并不觉得了解这个是多值得骄傲的事:“我在伦敦的时候见过很多这种例子,毒贩子为了扩大客户群体,会用各种手段慢慢诱使人上瘾。至于她是怎么沾到这些东西的只有她自己最清楚,要是早点戒断就还有救……我觉得一个人只要不是脑子糊涂成一团浆糊,就应该知道自己该怎么选。”
柏影叹了口气:“但愿她能迷途知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