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锦茹的指纹与匕首上留下来的刚好吻合。
面对警察犀利的审问,她对自己的犯罪行为供认不讳。
“警官,能不能不要把单仁山跟我事情告诉贺愠?”
贺锦茹一脸憔悴,完全没了往日的跋扈,她恳求道:“是我自己犯得罪,跟任何人都没关系。我有钱也有能力承担,让我做多少年牢都行!”
“贺愠是个骄傲的孩子,如果被他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另有其人,他会接受不了的。”
“算我求求你们,不要告诉他!”
几名警官互相对望一眼,均是对贺锦茹的不知悔改感到无语。
“事情闹得这么大,不是你想瞒就能瞒得住的。”
贺锦茹疯狂摇头,“不会的!只要我不说!你们不说,贺愠绝对不会想到单仁山是他父亲......还有我女儿!我女儿在婆家刚刚站稳脚跟,身世被扒出来,会被她婆家瞧不起的。”
贺锦茹捂着脸哭出声。
“好,我们答应帮你保密。”
站在审讯室外面的贺愠,疲惫的捏了捏眉心。
来之前他想过一万种贺锦茹持刀杀人的理由,万万没想到是为了掩盖他跟贺彤的身世......
他们兄妹两个,居然都不是隋淮晟的亲骨肉。
这种事听起来滑稽可笑,却仿佛又在意料之中。
从小,贺愠就看得出,贺锦茹根本不爱隋淮晟。平日里跟隋淮晟那些外室争风吃醋,也不过是为了凸显隋淮晟在她心里的重要性,要钱的时候方便罢了。
哪个男人不喜欢被女人争抢?尤其是隋淮晟这种盲目自信、自高自大的男人。
豪门里的女人都希望凭借孩子来巩固自己的位置,贺锦茹也不例外。借着别的男人的种子,怀上隋淮晟的第一胎,是她的作风。
贺愠背靠着墙壁连连冷笑,得亏隋淮晟现在死了,要真活着,他、贺锦茹、贺彤,都别想活命。
“单仁山”这个名字,以如此特殊的方式闯入了贺愠的世界。
可他不是小孩子,更非年少轻狂时,前三年与姜茶的离别跟所受的罪
,教会了贺愠接受现实......单仁山是他亲生父亲,他并非隋家的血脉。
贺愠念及此,惨笑连连,若这事儿早让他知道,年轻时也不会有那样深刻的执念——千方百计要进入隋家族谱。
贺愠打算认下单仁山这个父亲。他现在已为人父,拥有一儿一女,得小心翼翼的活着,多积累福德,不做一丁点儿孽。
贺愠不知不觉来到医院,隔着IcU病房,看到浑身插满管子、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单仁山。
贺愠细细打量着他,深邃立挺的五官与隋淮晟极其相似。除了脸型跟下巴略窄,身上缺少那股子威严和霸气,与隋淮晟没什么不同。
“还有多久才能醒?”
贺愠拦住急急忙忙从走廊经过的抢救医生,目光一寸不离开病房里的单仁山。
“您是他的......”
“儿子。”贺愠想也不想回答说:“我们是亲生父子,我还有个妹妹。只是还没来得及相认,我爸就住院了。”
医生笑着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那可太好了!伤者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由于伤口太深,失血过多,后续还需要大量输血。伤者的血液是熊猫血,我们正在发愁为他寻找合适的血源呢!你是他的亲生儿子,你们的血型是不是一样?”
贺愠点点头,“我跟我妹妹,都是Rh阴性血。”
事到如今,贺愠终于明白,为什么在他小时候,贺锦茹一再警告他跟妹妹,要隐瞒自己的血型,否则会被黑衣人抓走做人体试验。原来是为了掩盖这样一个惊天的秘密。
...
两天后,单仁山醒来,伤情好转,由IcU转到普通病房。
看到贺愠苍白的脸色站在自己跟前,单仁山明白了什么,一双老眼溢出泪水。
“小愠,你不该救我的!我活着没能为你们母子三人做什么,快死了还拖累你......”
沙哑的嗓音饱含歉疚,这另同样身为人父的贺愠不禁为之动容。
他不擅长说煽情的话,默默的瞅着,任由眼前的男人流干眼泪,贺愠才开口道:“我妈已经得到惩罚了。”
“这么多年,你为了我妈终身未娶,怪不容易的......”
“我在西郊有一套没人住的房子,虽然是老小区,但各项设施全面,收拾收拾能住人。等你出院后,就搬到那里去。离我们近一些,我也方便照顾你。”
单仁山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听到这些话。
他颤巍巍的抬起手,想要触摸贺愠的脸。
贺愠不自然的躲开,“抱歉,我需要跟你熟悉一下。‘父亲’这两个字,我暂时叫不出口。”
单仁山垂下手臂摇摇头,称呼无所谓,从小没见过一面的孩子,来到这里说给他养老,他哪还敢奢求别的?
单仁山哆嗦着唇瓣讲道:“我不怪你妈。我得了肺癌,活不长,早晚都得死。把警察叫来,我跟他们说......”
“就说是我先动的手,你妈为了自保才......才......”
单仁山开始重重的咳嗽。
贺愠扶着他喝下一杯温水,单仁山的面色才好看起来。
“你妈要是进了监狱,你跟彤彤怎么办?她那么爱美又娇贵,怎么受得了监狱里的环境?我欠她的够多了,死到临头不能再拖累她。我亲自跟警察解释,不追究你妈的责任......”
贺愠静静的听着,没答话。
一个人爱另一个人,纵然她犯了错,在这个人心目中也依旧完美。
他的亲妈他了解,贺锦茹那样贪图富贵、古板势利,眼前这个男人却能包容她的所有缺点。即使贺锦茹想要单仁山的命,对方的爱也只增不减。
说糊涂,亦难得。
“如果你当初跟我妈结婚,我跟彤彤的命运会好一点。”
贺愠端来温热的馄饨,一边用勺子舀着喂单仁山,一边跟单仁山聊天,“我们一家四口过平淡日子,我就不必背负不该属于我的使命,会像一个正常人一样,上学、娶妻、结婚、生子。我会一板一眼的走完这些流程,跳过那些荒唐颓靡的时光。”
单仁山慢吞吞嚼完了口中的馄饨,“如果我跟你妈结婚,你就不会结识你现在的妻子了吧?我听你妈说她是大明星,大明星怎么能嫁给一个普通人呢......”
贺愠一顿,笑了笑道:“也对。”
那时候的姜茶,跟现在完全是两个人。
一切是孽,也是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