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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枝急急的说完,便让其他不知所措的暗卫去烧水,又把木盆,刀子,衣物,接生用的工具全都拿了出来准备着。

在皇室,公主若是诞下嫡长子,那可是普天同庆的大事,射天地,占卜,接子,庆祝祭祀,告太庙,礼仪繁杂。

她们伺候的奴仆就有几十个,可怜公主现在这般简陋。

桃枝越想越不得劲儿,立马让萧三去把牛羊猪三牲供奉上祭台,还专门焚香拜佛,又让他们挖了个喜坑,将红绸金银八宝都埋了进去,一阵忙活。

楚长宁听见外头嘈杂的动静,脑门一阵一阵的跳。

她都快疼死了,还搞那么多幺蛾子干啥。

“桃--桃枝---”

“公主--”

桃枝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手里还拿着铲子,双颊冒汗。

楚长宁捂着肚子,虚弱的撑着身子看她。

“产婆来了没?”

“快了快了。”

她说罢,连忙跑到厨房将暗卫熬煮好的参汤端了进来。

“公主,人参汤,喝了补气血。”

前两日,萧衍专门去买的千年人参,好不容易才弄到的。

楚长宁额头上冒着虚汗,鬓发濡湿,嘴唇都有些苍白,被她扶着灌了一碗参汤,虚弱的躺下。

“去催催。”

“好。”

桃枝又连忙让暗卫去催了。

她记得皇宫里妃子们生子前都会吃些东西,又连忙去了厨房将早就准备好的点心还有熬煮的汤一股脑端了过去。

“公主,吃些东西吧,省的待会儿没力气。”

房里点着能助人精神气的香,楚长宁感觉疼痛减缓了不少,她也不想自己受罪,听话的吃了点。

桃枝看着她,忍不住心酸,要是在宫里,公主生子之前早就准备了各种补品,几十个奴仆伺候着,哪里会这般寒酸。

不多时,萧衍就带着好几个稳婆急匆匆的来了,身后萧五紧跟着,手里拽着提前找好的女大夫。

稳婆和大夫一路被提溜着飞来,气喘吁吁的,还没喘口气,就被桃枝拉进了屋内。

天边的月色低垂,赤光照室,整个屋内通明一片。

外头候着的暗卫们藏匿了起来,只有萧衍在院子里踱步走来走去。

蓬莱前些日子下了雪,气温低,夜里寒凉,他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袍子,也不觉寒冷,心下紧张的不行,手心都在冒着汗。

里头时不时的就传来了稳婆的叫声,催促声,还夹杂着公主骂人的声音,听着还怪中气十足。

他不由的松了口气,嗓音这么大,应该身子骨不错,不会出事。

月牙高高的挂在树梢上,信宫内四处掌灯,亭台楼阁,飞檐青瓦。

大殿内,明月珠壁,一排排身着姜红薄纱的美婢扭腰起舞,靡靡之音笼彻四周。

燕北漠披着一件白袍斜靠在主座上,手里摇晃着酒壶,神情散漫颓然。

殿下两旁坐满了世家的人,皆是因为前朝之事吵的不可开交。

前两日,燕北漠拿陇西李氏开刀,惹怒了不少世家的人,这当今天下,世家势大,这般不顾世家脸面,皆是不满。

可天下世家以燕家为首,都不敢公然与燕北漠作对,纷纷借着宴乐搞事。

世家势力盘根错杂,牵一发而动全身,他燕北漠也不能惹众怒不是。

“陛下这回拿了南梁,我大齐疆土幅员辽阔,陛下打算派谁去南梁?”

“魏帝在世时,八王在北地封王,为夺皇位弄的民不聊生,几百年来,动乱难平,臣以为,不应选宗室为继祀者,应任贤能。”

这话燕氏宗室的宗亲可就不满了,他燕家是世家顶级门阀之首,何时轮得到旁人说三道四,开始吵的沸沸扬扬。

“可我汝南袁氏在南梁多年,诸位知道那边的情况吗?”

说来说去,都是世家争权夺利。

燕北漠砰的一声放下了金盏,看也没看他们,直接起身往后殿去。

信宫繁华,比建康都城的皇宫都大,长廊环抱,纱灯罗耀,随处可见高楼池榭,流杯曲沼。

燕北漠站在廊下,朝身后跟上来的赫兴开口。

“不听话的人,就让他永远闭嘴。”

赫兴跟随燕北漠多年,想起刚刚那袁氏的话,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属下立马去办。”

燕北漠登基称帝,除了他自己拥兵自重,最重要的是燕氏宗亲的鼎力支持。

可他登基后,燕氏宗室的人越来越猖狂。

他摸着自己手上的扳指,淡声。

“族父年纪大了,不宜在朝上操劳,该寿终正寝了。”

赫兴一怔,旋即立马反应了过来。

“是。”

信宫到处都是雕梁画栋,汉白玉打造的宫殿,一水的奢靡古灯,夜间百里可见。

燕北漠回了长信殿,沐浴完披了一件单薄的袍子出来。

“夜鹰。”

藏匿在暗处的夜鹰听到他的声音,立马现身,推开殿门走了进来。

“陛下。”

燕北漠斜躺在软榻上,一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神色散漫。

“把东西拿进来。”

夜鹰一顿,踌躇了片刻,没有动。

“嗯?”

“陛下最近服过甚,注意身体。”

燕北漠闭了闭眼,声音嘶哑,“睡不着。”

夜鹰,“---”

自从夫人离开后,主公就经常服石才能睡着,也不知道这是为啥。

“你说,她现在在干什么?”

突的,前头传来了他询问的声音。

夜鹰不用猜,也知道是在问谁?

他咽了咽口水,斟酌道,“夜深了,应该睡觉了。”

话落,空气中沉默了下来。

突的,头顶传来男人的声音。

“没良心的。”

“建康都安排好了吗?”

夜鹰恭声,“已经安排妥当。”

“那不如今夜便走吧。”

说罢,燕北漠蓦的起身下榻。

夜鹰惊了一惊,“现--现在?”

“你有问题?”

燕北漠睨了他一眼,虽然眼神淡淡的,可莫名给人压迫感。

夜鹰一骇,不敢多言,连忙恭声下去准备了。

本来朝堂上的事儿就没忙完,说是要等几天才能走,可这么突然就要走,他得赶紧吩咐下面的人。

天色已晚,行宫内外忙碌了起来。

信宫外,停了一辆镶金嵌宝华丽的马车,燕北漠换了一身衣服出来,径自上了马车。

马是千里良驹,行驶的很快。

“出了朝歌,换楼船,走水路。”

车内传来男人慵懒沙哑的声音。

夜鹰驾着车,“是。”

咕噜咕噜的马蹄声顺着宫门驶出,一路往行宫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