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捏着她下颌的那双手发白颤抖,他浑身的戾气难以掩饰。

楚长宁眼角的泪不自觉的涌了出来,觑着他直截了当的开口。

“那我现在明明白白的告诉你,燕北漠,我们的一开始就是错的。”

燕北漠被她的话气的牵扯到了胸口的伤。

“一开始?!断骨钉?!”

他笑了一声,三枚钉子忽的从眼前闪过,砰的一声刺进了她身后的红柱上。

“你记恨那三枚断骨钉,我让你还回来。”

空气仿佛在她眼中凝滞。

楚长宁清晰的看到他眼底的疯狂,一瞥眼,瞧见了冰冷森森的三枚断骨钉,她冷笑。

“你想干什么?”

“给你报仇的机会。”

他语气轻飘飘的,却让楚长宁感觉到了刺骨的寒冷。

她遍体生寒,哆嗦着唇,却一个字都说不出话来。

“楚长宁,你不敢吗?”

他垂眼看她,表情漠然的可怕。

窗外的雨声凄惶尖利,笼罩着整个大殿。

楚长宁盯着他看,眼底一片模糊。

下一刻,三枚断骨钉蓦的从红柱飞出。

她只觉眼前白光一闪,断骨钉飞过,噗嗤刺进了他的肩膀里。

鲜血哗啦呼啦的流下,他脸色顿时惨白如纸,黝黑的瞳孔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森然可怕。

“阿宁,这够吗?”

楚长宁被这一幕惊的瞪圆了眼,痛苦难受的情绪像是从地底下滋生蔓延出来的藤蔓死死的缠在她的心口,收紧,撕挠,压抑的她喉头猛的涌上腥甜。

疯子,彻彻底底的疯子。

他的嘴角一直在流血,原本的伤口撕裂开来,外头的暗卫听到了声音闯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陛下晕了过去。

殿内昏暗凄厉,这副场景任谁看都以为是楚长宁干的,投过来的目光冷的吓人。

夜鹰看了她一眼,连忙把人带回了长信殿,喊来了御医。

人都走了,夜里的冷宫风声呼呼的吹了进来。

楚长宁怔怔的看着一地的鲜血,身子一软,瘫倒在了地上,嘴角的鲜血溢出,她恍若无感。

不知过了多久,她捂着脸,压抑的哭声低低的从内殿传了出来。

宫苑内,雨声拍打着皇檐,淅淅沥沥的响了一夜。

楚长宁在地上坐了一夜,病倒了。

冷宫里空无一人,没有人知道,送饭来的小宫女一开始没有管,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她脸色苍白的可怕。

小宫女惊慌,连忙去找了总管。

虽说这女人被关在这冷宫,可那夜,陛下竟然亲自来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又得宠了,万一死了,她也别活了。

夜鹰得知此事的时候,正焦头烂额。

陛下重伤,一直未醒,要是让建康那头知道了,还不知道闹多大呢。

他听闻这事,看了眼昏暗的殿内,开口。

“让御医去瞧,别让人死了。”

楚长宁烧的昏昏沉沉,御医来看过后,只是给了几副方子,并没有说体内毒的事儿。

小宫女生怕她真死了,每日都定时定点的给她灌药。

楚长宁被灌了几碗汤药,意识渐渐转醒。

天色暗了又亮,她不知道自己躺在着病榻上多久,每次毒发都让她的身体渐渐虚弱,小脸削瘦,原本细嫩的腰肢都快不足盈盈一握。

等她能出门的时候,池塘里的荷花都败了。

许久不见阳光,楚长宁抬手挡住刺眼的光,微微眯眼看着破败的宫苑。

须臾,她走到井水旁打水洗漱。

身上的衣服都发臭了,她洗漱完,回到内殿四下翻了翻,只看到了落在小榻上的白色大氅。

熟悉的衣服拿在手里,那夜的场景再一次席卷上她的脑海,她痛苦的闭了闭眼,忽视掉那蜿蜒刺骨的疼痛,靠在床边缓了缓。

宫里的人最会挑活,这种鸟不拉屎的冷宫自然是没人专门来打扫的,吱呀吱呀的蟑螂老鼠声音从破旧柜子里传出。

楚长宁听到这窸窸窣窣的声音,恍惚间回神,她将身上的脏衣服脱了下来,用大氅裹住全身。

他的衣袍长,穿上身上,像是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她没办法,去了外头将脏衣服洗了。

井水很凉,她蹲在井旁慢腾腾的洗着。

平日里来送饭的小宫女一进来,就看到人在洗衣服,她走过去,将食盒和汤药送了过去。

宫里的人最会看眼色,自从那夜燕北漠来过后,伙食倒是没有再缺过。

楚长宁将衣服洗干净搭起来,默默的回了殿内吃饭喝药。

她看了眼收拾食盒要走的小宫女,头一次和她张嘴说话。

“能不能教我怎么生那小厨房的火?”

小宫女愣了愣,这都不会。

也是,听说这个废宫里的娘娘好像是陛下的发妻,前朝的晋陵公主,这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怎么会干这些小事。

她心底鄙夷了下,但看她那样子,应了。

楚长宁不是不会生火,是她没用过那灶炉,着了火就又熄灭了。

她看宫女快速的生了火,仔细瞧了眼,将井水里的水放到了锅里烧热。

“娘娘是要做什么?”

楚长宁淡声,“烧水洗洗。”

小宫女撇撇嘴,这冷宫里还讲究啥啊。

她想了想,回去拿了块皂角给她递了过来。

“娘娘将就着用吧。”

楚长宁顿了顿,“多谢。”

小宫女走了。

水烧热后,楚长宁拿着巾帕关上了小厨房的门,将水倒在了简陋的浴桶里,清洗身子。

白日里有阳光,衣服干的快,夜里,她换上干净的衣服,坐在廊下望着头顶的月亮。

离北天冷,最近经常下雨,八月的夜里寒风呼啸。

楚长宁不经意间听到了殿门外洒扫的宫女闲闲叙话,说是陛下醒了,她微微发怔,低垂下了头。

她被关在这冷宫不知多久,也不知道外头是什么样。

有一个弑君的娘亲,阿瑜---

他该怎么办?

楚长宁双手环胸,眼眸失神的盯着地面。

寒风吹过她的衣裙,四周凄清萧瑟。

太冷了,她身子吃不消,猛的咳了几声,一滩黑血从嘴里溢出,她怔怔的看着手心里的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外头的声音渐行渐远,整个冷宫漆黑的犹如鬼魅,四周只有树叶婆娑的窸窣声音。

楚长宁走到池边,洗了那一手的血,拢紧了衣服,回了殿内。

她躺在榻上,逼着自己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