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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越来越亮,大齐的战船兵马退出了北乌江,一路往南撤回,黑压压的战旗迎风招展,发出呜呼的破空声响。

楚长宁不知躺了多久,感觉到了脸上热热的,才恍惚着睁开了眼。

四周没什么人,刺眼的白光打了下来,恍在脸上,身上,流淌着暖热。

她撑着身子站了起来,走到船边,见所有的战船都一路往下,想起昏倒前破水而出的几道身影,忙开口问道。

“找到陛下了吗?”

旁边的士兵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

楚长宁一直紧绷提着的心顿时崩裂,苍白的脸上露出了喜色。

她探头往主船上看了几眼。

整个战船上,黑压压的将士围的死死的,密不透风。

她只好收回了目光,往船舱里去。

北乌江南至大齐无尽海,一路往南跨过无尽海,就是大齐的边关了。

一入了关,梁老就在城主府内等着,看到被带回来昏迷的人,连忙进了屋。

楚长宁是坐在马车里跟着回来的,她一直没能见到燕北漠的身影,到了城主府后,她才听说了他中毒昏迷的事儿。

“夜鹰。”

绕过走廊,她看到了守在门口的一众人,连忙喊了出声。

夜鹰听到声音,抬眼,忙下了石阶,“夫人。”

陛下被救上来就一直昏迷,他忙的都把人给忘了。

“陛下怎么样了?”

“梁老和御医都在里头了。”

楚长宁瞥了眼屋内,问道,“怎么会中毒,是西域的吗?”

夜鹰点头,“是,那金箭上的毒是西域大巫所制,是梁老的师弟,极善毒。”

楚长宁脑海里蓦的闪过一个人影,深吸了口气。

夜鹰看到她脸色苍白,手心的伤口没有及时处理,留下了浅浅的疤,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递了过去。

“夫人先处理一下伤口吧。”

楚长宁接过,随便抹了点药,就跟着众人在外头等着了。

风拂过,惊起飞鸟阵阵,夜幕降临,里头才有了动静。

屋内的药味很浓郁,梁老忙了一整天,累的躺在小榻上松散着筋骨,看到急匆匆进来的人,直起身子回自个儿屋去睡了。

“十万两金啊,大老远的,累死老夫了。”

夜鹰忙跟了上去,“陛下如何了?”

梁老随口道,“明日醒不来就没救了。”

屋内燃着烛火,四周亮堂,所有的御医都收拾了药箱退下。

楚长宁听到那渐渐走远的身影,看着躺在榻上苍白削瘦的身影,脸上霎时没了血色。

她走过去俯身,慢腾腾的拨开他的里衣,肋骨下方缠着厚厚的纱布,隐隐有血色透了出来。

一股撕心裂肺的痛传来,她别开了眼,将被子掖好。

夜已深,外头大将的声音时不时传来,楚长宁灭了烛火,跪坐在床边的脚踏上,小憩。

她睡不着,细细的端详着他的面容轮廓。

圆窗外的月光笼罩在他脸上,苍白的唇,鸦色的鬓,清冷的仿若流淌着月华般的清辉。

她伸出手抚摸,纤细冰凉的手指一寸寸的拂过他的眉,眼,鼻子,停留在了嘴巴上。

两人分开的时候,还在冷战,后来她坠下城墙,险些葬身雪窟,是他不顾性命的救了她。

雪窟冷的吓人,她五感尽失,雪崩和无边的海水将她肆虐埋葬,就像是在被大海吞噬,绝望。

她以为她真的要死了,他---出现了。

潜藏在记忆深处的过往一寸一寸的在脑海里的闪过,像是汹涌的海水冒出头来喷薄而出。

从最开始的三枚断骨钉到后来的金箭穿心,所有所有的一切就像是走马观花在眼前闪过。

她看着他,定定的看着他,无声的眼泪疯狂掉了下来。

突然间,外头的天空放起了焰火,花朝元夜,无数的焰火璀璨明亮,发出巨大的声响。

楚长宁听到了声音,顺着圆窗看去。

爆竹声响,天空中噼里啪啦的烟花肆意灿烂,记忆仿佛回到了那个新年。

刻意被压制的画面就像是山崩地啸般汹涌的喷发出来,她突然间泪如泉涌,放声哭了起来。

新月璀璨,空中的焰火越来越灿烂,华丽的流光照的整个圆窗光华绚烂。

寂静的屋内,虚弱清冷的声音蓦然低低的响起。

“哭什么?”

楚长宁捂着的脸一怔,仓皇回首,瞧见了睁开眼的人。

四周,顷刻间寂静了下来。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对视,他的眼睛如狼似虎的盯着她的眉眼,黑漆漆的,像是海底不透光的汹涌漩涡,要将她吞噬。

纤月如钩,天穹上空的烟花还在绽放,不停的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

万千绚丽的烟火映照着两人交缠的目光,她乌黑的眼珠子静静的盯着他。

他一身白衫,墨发半掩,微微撑起了身子侧来看她,俊美的容颜凤仪高雅,窗外的清月极明,照的他像是笼了一层清霜光华。

“我还没死呢。”

万千思绪翻涌复杂,很多副画面从遥远的天际尽头飞速而来。

楚长宁下意识的扭过头,抹去了脸上的泪。

“你醒了,我去给你叫大夫。”

她的声音虽低,可还是能听见她嗓音的沙哑。

燕北漠看她要走,霸道的喊道。

“过来。”

她脚步一顿,背脊微微僵直,还没有什么动作,身后突然传来剧烈的动静,她诧异回头。

眼前光影一暗,纤瘦的身体猛的就被他抱住。

熟悉的清冽气息笼罩,高大的身影瞬间将她紧紧包裹。

他的手臂那么有力,抱的紧极了,仿佛是要将她揉进他的身体里。

楚长宁不可抑制的低哼了声,拽住了他的衣襟。

燕北漠低下头去看她,身体触碰的那一刻,真实的触感让他如死水的心泛起了涟漪。

他用力的抱着,低垂着眼看她,目光灼热深邃。

两人离的太近,能清楚的感知到彼此的气息,这般强烈的注视楚长宁自然察觉到了。

她微微用力,想要从他怀里退出。

可他不松手,纹丝不动,带有茧子的手死死的箍着她抱在怀里。

楚长宁埋在他胸前,看到他包扎的伤口有鲜血溢出,提醒道,“你伤口裂了。”

燕北漠恍若未闻,贪婪的盯着她看,出声。

“楚长宁,我以为你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