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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医务室的走廊,这样长,这样静得可怕,但云宝就这样一声不吭地前进着。从时间来推断,她产生了一种预感...

她一踏进医务室的房间,就证实了这种预感。这是一间狭长的房间,天花板很高,墙上有便于打开的大窗户,方便天马医生进入。如果能直接飞到需要去的病房,哪位医生会愿意在走廊上浪费时间呢?从病房最里端,一路几乎延伸到房间门,两排病床冰冷地躺着,几乎都是空的。

暮光的床在病房最里端。此时,一张遮帘遮挡着她的床,但云宝能看到投在上面的影子。她尽量轻声地关上门,慢慢地、沉默地走上前去。

绕过遮帘,她来到床边,看到了两张熟悉的脸:银甲闪闪和薄暮微光。云宝轻轻叹了口气,让他们二位知道自己的出现。暮暮的家马们挤出一个短暂的微笑,作为问好。云宝看向躺在病床上的紫色小雌驹,尽管已经看见同样的场景许多次,她还是忍不住瑟缩了。

暮光的前腿上打着吊针,就在靠近蹄子的地方;她身上到处连着各种各样的医疗器械,确保她在无意识情况下能正常生存。云宝无言地从病床下拉出一张凳子,坐了上去,始终看着暮光。

他们就这样坐着。云宝有话想说,但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暮光的家马们并不仅仅是...看望暮光,他们也是在互相关照。就在不远处,墙上的钟滴答作响,记录着时间的流逝。这是房间里唯一有声音的东西,云宝把注意力完全投放在了上面。在她的耳朵里,时钟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密集。

“那个...”她轻声开口,干渴的嗓子一时哽住了。她抬头看向微光(Velvet)和银甲,他们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话。“呃...她怎么样了?和之前有没有什么变化?”

微光轻轻摇了摇头,银甲低头看向地面。“没有。”微光失望地说,“没有变化,暮暮还是没有一点要醒的迹象...”

银甲重重地叹了口气,将一只前蹄放在母亲的肩上:“她能挺过来的,她比你想象的更坚强。”

“你闭嘴。”微光皱眉道,深吸了一口气,“她是我养大的...你也是我养大的。”

银甲收回他的蹄子,点了点头:“我...好吧,我知道,我只是...好吧。”他无所适从地指了指云宝。云宝没有一点反应。

微光却有所反应,她靠近了云宝,从侧面搂住她。云宝虽然没有准备好,但也没有说什么,反而也抱住微光。过了一会儿,微光退开了:“云宝,在认识你之前,暮暮...至少,一直很内向。”

云宝点点头,露出了怀念的微笑:“是啊,我也记得。最开始,她和我做朋友,都是因为塞雷丝缇雅让她试一试。”

银甲赞同地点点头,和云宝一样,眼中露出了光彩:“我同意。那次她忙着复习,还让我代替她来见你来着。”

微光是头一次听说这回事,她翻了翻白眼,又抱了抱云宝:“不管最初的原因是什么,她都在你身上学到了很多。现在她更加自信了,也愿意和别的孩子们一起玩耍...”微光用前蹄擦了擦流出的一滴眼泪,对自己昏迷不醒的女儿露出了微笑,“她真的变了好多...”

“等她醒来,会变得更好的,”云宝的笑容里多了几分得意,她砍向自己的朋友,“我会让她变更好的。”

银甲轻声笑了笑,呲牙笑着看向云宝:“是啊,你肯定的。你可不是那种慢慢来的小马。”

云宝点点头,心情渐渐又低落了。幸运的是,很快遮帘上传来了轻敲的声音,负责照看暮光的独角兽医生出现在帘后。他的胸牌上写着‘滨鹬医生(dr. dunlin)’。云宝听他解释过,滨鹬是一种鸟,他因为颜色和那种鸟很像,得了这么个名字——灰色的身体,深浅不一的褐色鬃毛、尾巴。他的可爱标记是一个大脑的剪影,上面印着一个红十字。

“啊,云宝。”他用一如既往不苟言笑的语气说。他带着一点点奇怪的口音,云宝认不出来;他的声音很温和,但又足以吸引注意力。“您和暮光的家属一同前来看望病患...”

“是啊。”云宝回答,她把凳子往后移了一点,给医生让出位置,“有什么进展吗?”

“我们很快就会知道,”他走过云宝身边,同微光和银甲问好,随后便开始检查暮光。过了几秒钟,他拿出画满了条条框框的记事板,上面的各种医学术语,云宝连猜都不想猜。“她应当还没有说过话,也没有发出过任何声音吧?”

“没有,医生,她还是什么声音也没有...”银甲沉重地说,以同样沉重的双眼看着暮光紧闭的眼睛。

滨鹬若有所思地哼了哼,伸出前蹄,稍稍用力压在暮光的蹄子上。突然,暮光睁开了眼睛。云宝和微光吓了一跳,惊奇地起身。银甲也站了起来,但他的反应没有那么激烈。云宝猜测,这是皇家卫兵训练的一部分。

“诸位,请冷静。”滨鹬看了看暮光的眼睛,“嗯...这算是种进展...暮光,如果你听得到,眨一下眼睛。”

暮光没有半点反应。医生收回蹄子,暮光的眼睛又慢慢闭上了。云宝有些恼火地哼了一声:“算是种进展...要是用力压她的蹄子,他就会睁着眼睛看我们,也就这样。”

“病患对外界刺激产生反应,相比于昨天,已经是一种重大的好转,云宝。”滨鹬反驳道,轻声叹了口气,“但这只不过是低级的反射,她的神经系统和肌肉正在逐渐恢复,但不知多久她才能重新和我们交流。”

“我们会一直陪着她的。”微光坚定地说着,起身走到暮光身边。她在女儿身旁俯下身子,小心地避开了所有医疗器械,伸出一只前蹄抚摸她的鬃毛,“你听到了吗,宝贝?我们会一直来看你的。你会好起来的,孩子...我保证。”

医生在记事板上写了些什么,抬头看向三只小马。此刻,在病患身边围着家属的情况下,也不便进一步检查,因此他决定暂时到门外去,让家属们能和病患说说话。

医生慢慢走开。云宝皱了皱眉,小声地开口了:“他看漏了一点...”

微光和银甲抬起头,被云宝突然说的话惊到了。银甲明显皱了皱眉:“很抱歉,云宝,但你不是医生,你怎么会知道他看漏了东西的?”

云宝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喏,我经常在天上飞?你知道经常飞的天马会怎么样吗?”没有回答,她于是接着说:“我的眼睛和耳朵都比你们,甚至医生还要好得多。再说,他把这当成普通的昏迷,虽然挺像,但细节上却有天壤之别。”

“所以,你看到了医生看漏的东西。”银甲的眉头松了些,“是什么呢?”

云宝深吸一口气:“好吧,你们要笑我都行,但我有空的时候会看看这方面的书。书上说,像暮暮这样昏迷不醒的小马,眼睛是不会动的,他们只会盯着前面,或者别的什么地方,除非大脑有反应,不会动。”

云宝指向暮光:“你们知道吧,小马睡觉的时候,眼睛会到处看?就像是,想要看梦里的东西,说是条件反射什么的,重点是...”

云宝把蹄子放回凳子上:“暮暮的眼睛本该不动,但你们如果仔细看,她的眼睛一直在动。”

微光把一只前蹄放到胸口,银甲露出了不安的神色,三只小马紧紧盯着暮光。“您...你、你是说,她不会在做噩梦吧?”微光弱弱地问,她的声音微微颤抖。

“我也不知道...”云宝承认道,稍稍蔫了些,“我倒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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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塞雷丝缇雅公主也来到了医务室,背上背着一对普通的鞍包。此刻,病房里看上去没有别的小马,所以她径直走到暮光的窗前,脸上渐渐露出了沉重的神色。绕过遮帘,她看着床上的暮暮,叹了口气。同样的景象,看过太多次了。

“暮暮,是我,塞雷丝缇雅。”洁白无瑕的天角兽轻声说,她席地坐下,脸上露出了小小的微笑,从鞍包里取出几本书,“我给你带了书来,你醒来可以读。”那是一本历史书、一本理论魔法的评论,最顶上还有最新的《无畏天马》。塞雷丝缇雅将这一堆书整齐地码放在暮光的床边。

“我们找到了新的线索...和这次...害你躺在这里的闪现有关。”她小声说,“我不知道你记不记得,但你和云宝看见了一只叫做‘星光’的小马,她提到了一只叫‘日耀’的小马。云宝找到了日耀,日耀告诉了我星光熠熠的来历。我们可以找得到她。”

塞雷丝缇雅摇了摇头:“但我们不需要去找她,至少暂时不用。她只有十岁,资料显示她刚刚得到可爱标记不久...和你们看到的那只雌驹不一样。”塞雷丝缇雅缓缓起身,伸出前蹄握住暮暮的前蹄:“请你快醒来吧,和云宝一起享受童年。你们的童年很快就会结束,我真希望你们不要错过这一切...”

话毕,大公主向后退了一步,祝愿暮光晚安,转身离开。她没有注意到的是,暮光的蹄子动了动,想是想要拉住她。

- - -注 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