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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娜小姨...为什么?”

露娜没有回答,她愈发往回缩了几分,全身不住地颤抖。

云宝伸出双蹄,放在露娜肩上:“露娜,你为什么要造出这种东西?你要它来做什么啊?”

露娜在云宝的蹄下紧绷全身,云宝的话让她瑟缩了。但她还是勉强做出了回答,那声音细若耳语:“...以责罚我焉。”

“责罚你?”云宝重复道,困惑地皱起眉头。城堡外,昙特巴斯又号叫起来,标示着自己的存在。

露娜与云宝四目相对,泪水不住地流下,她再张口时,颤抖得更厉害了:“我所为昙特巴斯,以罪我焉。以其每夜致我同一梦魇...乃使我不得忘却我以梦魇之月为名时所为之恶。”

云宝跌坐在地,不敢相信自己所闻。露娜看着侄女震惊的样子,继续往下说去。

“我所为其者,以使我终生罪于我所致之痛,使我终生不得重蹈于覆辙之上...使我终生不复伤及我所爱者也...”她低下头,忍不住轻声抽泣,全身颤抖,“然我仍致恶于此...我所造者害及你之梦境...此皆我之过也。”

云宝眨了眨眼,目瞪口呆地看着露娜以蹄掩面放声哭泣。昙特巴斯的号叫近了几分,空气颤抖。王座厅的墙壁上有了裂痕,墙那一端传来电闪雷鸣的声音。

“我之过也...我之过也...”露娜仿佛中了魔怔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云宝终于回过神来,她闭上嘴巴,搂住露娜,紧紧地,用她的翅膀包裹住哭泣的天角兽。露娜忽然被抱在怀里,惊讶地吸了一口气,看向云宝,眼中满是不解。

“露娜,我接下来说的话不太礼貌...”云宝说着,把露娜抱得更紧了些,“但是,你这简直是发神经。”

“何、何为?”露娜的脸色稍稍变了些,云宝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

“谁也不会把梦魇之月干的事算到你头上的,露娜!除了你,谁也不会!”云宝用力说着,转转头,看向露娜的双眼之中,露娜从没有在云宝的眼中见过这样燃烧的热切,“我不懂魔法,也不懂科学,我也不是天角兽,我什么都不是。”与此同时,她在梦中长出的独角化为尘埃,“但就算是我,也知道,你绝对不是,梦魇之月!!”

“其所存者,乃我之过也!”露娜反驳道,看向一旁,“盖我愚昧无能,不得限我之嫉恨于心中耳!”

“闭嘴!”云宝大声说,伸出前蹄托起露娜的下巴,与她再度四目相对,“不要再自暴自弃了!梦魇之月是从你心中来的,但那都不重要了!”

“可言此耶?!”露娜质问道,闭上双眼,牙关紧咬,强忍着眼中的泪,“见我所为致你之苦痛兮!子胡能言如此乎?!”

“你是在阻止它,不是在帮助它,不是吗?!!”云宝放声喊道。露娜无言以对,只睁大眼睛看着云宝。

城堡的墙壁上,裂痕更扩张了几分,紧接着,大块墙壁轰然倒塌,紫色的魔法飘了进来,像触须,又像蛇。

云宝看了一眼那边,指向那团触须,又看向露娜。“你看看那边,看到昙特巴斯了吗?”她用蹄子重重地戳了戳露娜的胸口,“你现在想做什么?”

“我...我欲令其勿扰子之梦境,自然。”露娜的声音微微颤抖。云宝用力把头点了一点。

“和我想的一样。那你知道,如果是梦魇之月,会想做什么吗?”她毫不犹豫地追问,仍然看着露娜的双眸。

“彼...其...”

“她会把昙特巴斯送到每一只小马的梦里去。”云宝说。她将双蹄放在露娜肩上,用力压了压,“如果是她造出了昙特巴斯,那一定是为了伤害我们。可你不一样,”云宝又戳了戳露娜的胸口,“因为你不是她。”

露娜微微低下头,看向一旁,她双眼游移,全身颤抖,心中思绪万千:“我...我不、不可...”

“露娜,”云宝接着说,她的声音变得柔和了些,又托起露娜的下巴,看向她的眼睛,“这才是你的名字,不是吗?你是露娜公主,了不起的天角兽,在梦境领域中同噩梦抗争,让所有小马获得幸福。这才是你,不是吗?”

露娜看向云宝身后,昙特巴斯又一次飘进她的视野中。这时,它比之前大了许多。露娜缓缓地从云宝怀中抽身,竭尽全力傲然站立。昙特巴斯飘上前来,既好奇又有所期盼。露娜轻咬下嘴唇,许久,深深吸了一口气。“皇侄女,你所言者,非尽我所信也...”她说着点亮独角,这一次是明亮的蓝色魔法,“然,有一事甚善,乃...”

昙特巴斯一怔,向她扑来,饥渴难耐地号叫。

“我,夜之公主,乃梦境之卫也!”露娜一字一句地说着,独角亮起明亮的光。昙特巴斯停了下来,颤抖着退却,似是恐惧。“我乃梦魇之灾,行于梦境之际者也!”

“妈妈...露娜...为什么?”昙特巴斯用云宝的声音问。

“我非梦魇之月!吾名为露娜,马国之公主!”露娜的独角闪过一阵强光,云宝不得不看向一旁,遮住眼睛。她听到昙特巴斯的哀嚎,各种被它从记忆中窃取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哀求着饶恕——那声音拉长了,扭曲了,最终,一切归于平静。

云宝睁开眼睛,看向四周。她们之前所在的城堡消失了,又回到了梦开始时的平原之上,正和露娜刚刚来到这里时一样,唯一的区别是太阳已经落山,空中高悬的是一轮明亮的满月,曼妙的月光为世界披上了一层白纱。云宝转过头看向露娜,她垂肩而立,双翼展开,低着头。露娜沉重的呼吸着,像是刚刚跑完一场马拉松比赛。“哇哦...你怎么做到的?”云宝小心地问,走到露娜身边。

“我...我移其于我心深处兼锁之,其不可复扰尔等矣。”露娜喘着气,跌坐在地。

云宝露出浅浅的微笑,伸出前蹄,揽住露娜的肩。她蹭了蹭小姨的肩膀,又睁开眼睛,眼中有了几分低落:“露娜小姨...你心里难受,为什么不跟我们说呢?”

露娜微微僵住了,她摇了摇头:“我...我不愿为你及旁者之负担耳。盖我已为一重负于子矣。”

云宝轻轻叹了口气,将露娜抱得更紧了些:“我不是心理医生,但我希望你一开始就能告诉我,而不是把我蒙在鼓里...我本可以帮助你的。”

露娜没有回答,只是慢慢俯身,在草地上趴下。

“妈妈总该知道这件事了吧?”

“...非也。皇姊不知此事。”露娜惭愧地回答,耳朵又垂了下去。

云宝咬了咬嘴唇。沉默一两分钟后,她直直看向露娜,说道:“有了,我能提个建议吗?”

露娜的耳朵转向云宝,点了点头。

“如我所见,你幸而有皇侄女和皇姐如此;如需帮助,切不要迟疑。”云宝模仿着露娜的声音和‘皇家口音’说道。露娜公主看着云宝,一脸诧异。

“此...为我乎?”

云宝哼了一声:“是个好建议就行。你之前告诉我这个的时候,我就听了,现在该你了。”

露娜看向一旁,不知所措:“我不知...我不愿复为缇雅之负,我所为之恶,彼尽数受之。”

“没有你,她会伤心,这正说明她爱你,不是吗?”云宝轻声说着,微微向后靠去,“再说,她也为你的遭遇惭愧呢。”

“彼...果如此?”

云宝翻了翻白眼:“不然呢?她把自己唯一的妹妹放逐到月球上去了一千年,在她自己看来,这都是因为她不够关心你的缘故。”

露娜睁大了眼睛,又看向一旁:“我...我不知。”

云宝点了点头,拍了拍露娜的背。“喏,我说了,我不是心理医生,但我给你一个建议吧,你...和我妈妈谈一谈,好吗?告诉她你的想法。”她微微皱了皱眉,敲了一下露娜的后脑勺。

“噫!”露娜惊叫一声,揉了揉后脑勺,瞪了云宝一眼。

“给那个昙特巴斯解决掉,成不?比如说,弄死它,它对你、对大家,都没好处。”云宝说着,脸上露出温暖的微笑。

露娜哼了一声,前蹄放回蹄下的草地上。“...无可承诺于子,云宝。”

“你可以承诺我,试一试。”云宝反驳道,声音里多了几分镇定,“说真的,那就够了。”

露娜的嘴角浮现一片笑容:“善。我承诺于子,试为之。”

云宝露齿而笑,看向远处的地平线。许久的沉默。露娜很快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云宝在她身旁,瞥了她一眼。“你在想什么呢?”她随口问道。

“我或已知晓何故昙特巴斯于我到访之时侵入你之梦境。”露娜说着,微微偏过头,看向月亮。

“哦哦?那快说呀!”云宝刻意挤出一份急切来,想要让场面更明快些。

“你与暮光到访坎特洛之时,见我于寝宫,记否?”露娜问道,回想起那一天来。

“记得,那天怎么了?”

“时,我正欲封锁昙特巴斯于我心中。为免嫌疑,终止之。恐系此戛然而止,令其不甚完善,昙特巴斯乃潜入我所至之处。定是其稍后方知之,否者,其必侵入子之梦境于初见。”

云宝缓缓点头:“嗯,我觉得挺有道理的。我对魔法一窍不通来着,所以...”

露娜和善地笑了笑,朝一旁的云宝看了一眼:“我离去前,云宝,有一事欲问,可否问之?”

“没问题。”云宝点点头,在草地上俯身,一只前腿搭过另一只。

“...你之鬃毛,何故为紫色?我早欲问之。”

云宝哼哼起来,将头埋在踩地上。“我忘啦!”她尴尬地朝着地嘀咕道,声音被泥土弄得模模糊糊的。

露娜咯咯地笑了,微微前倾,脸上露出翘首以待的笑容,“说之,否者,我便不离。”

云宝抬起头,皱了皱眉,又坐了起来。“你想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们离开之前,瑞瑞染了我的鬃毛。我让她帮忙染的。”

露娜眨了眨眼,撅起嘴来:“何故?”

云宝挑逗地挑挑眉:“等我回去了,才能告诉你哟。”

露娜失望地哼了一声,站了起来:“无趣...”

“好了好了。记得去和我老妈谈谈,好吗?我和朋友们应该明天,或者后天,就回去了。”露娜飞入空中时,云宝在她身后喊道。

“...自然,皇侄女。”

“对了,谢了,露娜!”云宝挥蹄告别。

“非也。我应酬谢于子,云宝!”露娜回头喊道。

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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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宝醒来时,脸上带着笑意——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精神饱满过了。她缓缓睁开眼睛,面前不远便是暮光沉睡的面庞。云宝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她朝暮光怀里更挤进了一些,在她的体温里寻找幸福。云宝瞥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钟:早上七点。

她闭上双眼,只感受着身旁的暮光闪闪。这一次,她记得自己的梦,一清二楚。晚些时候,她准备给露娜写一封信,确保她按照要求,同塞雷丝缇雅谈过。至于现在,在日高之前,她还有一两个小时的时间可以休息。她当然会好好地享受这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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