蚍蜉虽小,汇可摧城。
树虽大,总有缝隙。
其缝虽小,蚍蜉可入。
钻营入隙,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经年累月,内部瓦解,逐一击破。
温颜玉被温玥这话再次震撼住,她目光如炬看着眼前人,她再也无法控制内心的激动澎湃,她一把握住温玥的手,“温玥,我相信你可以,你一定可以!”
以女子之身,大放厥词,明明该是异想天开,天方夜谭的。
但不知为何,温颜玉就是笃定,冥冥之中,来自神明的指引。
以及,她对于温玥,有着一种她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的认定!
“如果……”温颜玉不停吞咽口水以此缓解她的紧张,“我是说如果,你有任何需要,请一定与我说,我愿以我之力,为你献上我的绵薄之力。”
一瞬之间,温颜玉福至心灵,“哪怕牺牲我这条命,我也愿意。”
如果以她之命,能成就温玥之成功,虽死犹生。
温颜玉说这话时,声音极轻,几乎可以说是轻不可闻,可却带给温玥无穷极的力量。
温玥知道这是温颜玉的觉醒,她由衷发自内心的佩服温颜玉这份魄力。
在根深蒂固思想之束缚下,还能如此短暂的跳出圈禁自己的牢笼,实现思想上的飞跃,有着敢为真理而献身之觉悟。
温颜玉,当真是个不一般的美女子。
温玥看着神情激动到热泪盈眶的温颜玉,不由想起她最喜欢的一段话:
女性,她们有思想、有灵魂、也有感情。
她们有野心、有天赋、有才华、有志向,不单单只是漂亮。
我受够了人们总是说,女人只需要谈恋爱,然后结婚生子。
温玥看了自己被温颜玉紧紧握住的手,她难得没有排斥,“有想法跟我干票大的吗?”
温颜玉瞳仁直接大地震,她几次三番组织语言,想要张口说话,可都因为过于激动而张口结舌,“我……我……”
因为太过意外和惊喜,温颜玉她只能点点头,用行为代替她的声音回答温玥。
“好好活着抵达岭南。”
温颜玉再次重重点头:我可以,我可以,我真的可以!
温玥不动声色将自己的手抽离,她看向厅堂之外的一隅天地,她眼里尽显野心和贪婪:她要冲破规则,成为制定规则的人,站在绝对高度,让规则因她而变!
狗皇帝和相国他们,她挺久没关注了,晚上该去慰问慰问。
经过一夜修整,温玥她们再次起程。
温玥一家照旧是等一众犯人先出去,她们最后出去。
“啊……”
率先出去的犯人,直接被吓得大叫出声,其余犯人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听这发自肺腑的喊叫,也知道发生极为严重之事。
原来,是一老一小两具尸体,被挂在宅院大门口。
经过一夜的风吹霜冻,一老一小已经被冻成冰雕。
兴许是被活生生吊死的缘故,一老一小舌头伸得老长,眼球凸出,狰狞恐怖。
就那么挂在宅院门口,看上去极为渗人。
第一个出去的犯人,虽发出了叫声,但好在缓过神来,虽还心有余悸,但他还是趔趄着走下台阶,顶着一张被吓得血色全无的脸在雪地里前行。
有了他的‘提醒’,后面走出来的犯人们,虽看见宅院大门口的景象,但已经被打了预防针,虽然有被吓到,但再没人发出刺穿耳膜的叫声。
陆续走出去的犯人里,有对这一幕无动于衷的,甚至是在经过一老一小随风荡漾的尸体时,不忘往雪地里吐口水,低声咒骂几句才扬长而去。
等温玥一家走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那一老一小两具尸骸。
而这两具尸骸,温玥并不陌生,正是那挑事的老者和他孙儿。
不出意外,祖孙二人死于昨日夜间,动手之人想必是那批被温玥鞭子问候过的犯人。
他们不是温玥对手,也不敢找温玥算账,只能是将仇恨宣泄在始作俑者老者身上。
温玥坐在牛车上,身旁坐着徐氏。
王莺莺刚经历小产,需要养身子,所以她现在是暂时住在马车里,由温颜玉照顾着,跟温玥三个嫂嫂和两个哥哥以及侄子一同住在马车上。
添了两个人的马车,虽显拥挤,但大家处于流放途中,也就将就凑合。
而且,王莺莺和温颜玉只是暂住,等王莹莹身体调养好,她们还是会继续回到流放队伍,随着流放大军前行至岭南。
徐云襄负责赶马车,她是徐氏自小养在身边的,有练家子。
温玥靠着牛车,意识进入空间清点她的宝贝们,牛车是徐氏在负责。
“玥儿。”徐氏将牛车和马车之间的距离拉开之后,她突然出声唤了温玥。
温玥意识正在空间里,一时没反应过来。
徐氏唤了温玥,见其没有反应,她遂又唤了一声:“玥儿。”
这一次,温玥倒是听见了。
温玥将意识从空间收回,她朝徐氏看去,与其目光相视,“怎么了?”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的淡漠,温玥随即缓和态度道:“母亲,你想说什么?”
徐氏望着温玥,她分明是在看温玥的,但又不像是在看温玥,很像是在通过她去看别人。
温玥捕捉到徐氏眼神的异样,她静静看着人,任由对方望着她。
徐氏盯着温玥看了许久,只见她将温玥的手拉起,而后说了一句:“这一路,辛苦你,难为你了。”
这话一出,温玥已经了然,徐氏是已经知道她不是原主了。
“什么时候知道的?”温玥将手抽走,她靠着牛车,目视前方。
徐氏听了温玥这一问,她眼里流露出伤心和痛苦,“我的孩子,是我怀胎十月所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将那么小小一团的她,养育得亭亭玉立……,我怎会不知道你不是我的孩子呢。”
温玥听罢,启唇道:“我自皇宫归来,你就知道我不是温玥了?”
徐氏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落,她看着白茫茫的天地,哭得十分伤心,“我的玥儿,她从不唤我母亲。抄家流放之日,我见你时,就觉陌生……”
说到后面,徐氏已经泣不成声。
温玥坐在一旁,不擅安慰人的她只是递了丝帕过去,“节哀顺变。”
徐氏看了温玥递过来的丝帕,她再也无法控制内心的悲恸,她扭头看温玥,“我的玥玥,她去哪里了?你能告诉我,在皇宫之中,究竟发生何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