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才俊这话,可是赤裸裸的威胁。
为什么威胁?
大概是徐氏的态度和言语,让周才俊作为男人的尊严和身为官差的威严受到挑衅和动摇。
他又不能大动干戈刁难徐氏,只能是用这种方式逼着徐氏服软。
徐氏听了周才俊的话,她是停下手中的活看着眼前人。
人不是突然变坏的,而是一直就坏。
同理,周才俊也不是突然才变成这个样子的。
一个常年押送流放犯人的差役,不狠怎么震慑犯人。
周才俊从来就不是什么善人,以前表现出来的善意,只过是因为温玥的存在,没有触及他的个人利益,二者之间并不相冲。
再则,彼时的温玥,对周才俊等官差,可是有着救命之恩在。
还有就是,周才俊对于温玥,是带有温小将军滤镜,以及自家妹子的嘱托。
而今,温玥手染鲜血、背负命案,甚至是清白还不保……周才俊自认为有了拿捏温玥的把柄,自然是变了一副嘴脸。
周才俊被徐氏这样看着,对方到底是个长辈,他被看得些许心虚,总有一种不安好心被看破的错觉。
徐氏不受周才俊威胁,她是一脸严肃看着人,“官爷若是想被牵累,大可供出玥儿。”
“我们身为玥儿家人,自是愿意与她同甘共苦、同生共死。只怕到时,官爷你和其他官爷,平白无故被殃及池鱼,这莫须有的罪责落到谁头上,换谁都是极为晦气的。”
徐氏好歹也曾是昔日将军府的女主人,区区周才俊,不值得多费心神对付。
周才俊威胁徐氏不成,反被徐氏拿捏,窝了一肚子的火无处发泄。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如今这城中是什么情况, 也心知温玥十分安全,他不过是想利用信息差让思女心切的徐氏对他服服帖帖。
谁曾想,这徐氏也是个聪明的。
也是,人家如今是落魄了,可好歹也见过大世面、大人物的。
跟他们这种游走于底层的差役比起来,那眼界和见识自不是他能比拟的。
周才俊阴人不成反被将军,他是悻悻而去。
温如轩推着轮椅过来,他看向徐氏,“母亲,可是玥儿……”
徐氏摇摇头,她给温如轩一个眼神,后者懂其意,便不再问。
温如轩见没什么事,便推着轮椅回到夏如意身旁,陪着自家夫人一起干活。
徐氏看着锅里香气四溢的粥,她抬眼看了暖阳高照的天,内心祈祷:老天爷,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了,求您厚爱眷顾她,别让她出事。如果需要有人来承担一切,我愿意代女受过。
……
‘阿嚏’。
温玥记不清她这是第几个喷嚏了,她只知道打喷嚏次数的频繁,已经让周围的官兵对她频频投来注目礼。
他们看她的眼神,是怕的。
怕什么?
自然是怕温玥感染了瘟疫,正以打喷嚏的方式传播给他们。
试问这种情况之下,谁人不怕?
温玥看出官兵们的担忧害怕,她也没出声解释,只是从板车上下来,一路打着喷嚏往疫区走去。
那些官兵见到温玥过来,一个个忙避开,生怕那喷嚏落在自己身上。
这个节骨眼上,又身处瘟疫肆虐区,能谨小慎微就绝不粗心大意。
这要是一个不注意,到时候疫区里就会多一个他们,得不偿失。
感染瘟疫,严重是会死人的!
温玥将官兵们的反应尽览于眼,她口罩下的嘴角轻勾弧度。
若她真的感染瘟疫,就他们这躲避方式,根本无法保证能独善其身。
再则,她可是戴着口罩的,口罩将口鼻捂得严严实实的,唾液飞沫不会在空气里弥漫。
温玥来到江子瑞和梁师爷这里,二人虽然累得双手双腿直打颤,但仍是努力和官兵们配合着搬药材,搬粮食。
“你们——”
温玥刚说话,正合力搬一袋粮食的江子瑞和梁师爷一个激灵,手里抬着的粮食掉落在地。
那一大袋的粮食直接压在二人脚上,可二人根本顾不得叫痛,忙朝温玥看来,“大人,有何吩咐?”
两人同时开口,异口同声,十分默契。
温玥指了指地上的粮食,二人瞬懂其用意,忙配合着将粮食搬走。
等二人折返,温玥这才开口:“我需要一份关于知州府官的账目清单,许州城人员的登记册子,这些登记人员,需要明确注明贫富情况。另外,我还需要一批羊,十只左右。”
“两天期限,时间一到,我会亲自登门取我要的东西,届时能解你们身体部分毒素的解药,也会送到你们手里。如果你们不能按期完成我交代的事,那就等着毒性发作,毒发而亡。”
温玥负手而立,她戴着半戴面具,又有口罩捂着口鼻,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神秘。
江子瑞和梁师爷小命就在温玥手里,他二人可不敢弄出什么幺蛾子。
“大人尽管放心,我们保证能如期完成您交代的事,静候您的到来。”梁师爷谄媚的应承温玥后,他又道:“大人可还有其他吩咐?”
温玥没说话,手一挥,示意二人可以去忙了。
梁师爷忙拉着张口预言的江子瑞迅速离去。
等走远,江子瑞回头看了温玥,见其没跟上来后,然后苦着脸看梁师爷:“我的好师爷,你怎么如此草率的就答应了?”
梁师爷同样是谨慎往后看了,才敢回江子瑞,“大人,不答应能行吗?”
也不等江子瑞回答,梁师爷兀自分析着:“我与大人的命都在她手里,如今之计,自然是好生的哄着她,听任她差遣使唤,等熬过这些艰苦日子,她一走,我们可就安全了。”
“届时我们所受的一切苦难,都要百倍千倍的从城中百姓身上索取。那各大商铺酒楼,凡是这许州城内的一切,都该为我们今日所受之苦而孝敬你我。”
江子瑞听得十分心动,可他想到如今的知州府衙,顿时脸一垮,满面愁容道:“师爷,等你随我回到府衙,看了府衙现状,你大抵是不会像现在这般乐观,有个好心态。”
他那府衙,现今只是一座空躯壳,徒有其表。
梁师爷眼皮一跳,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江子瑞看了梁师爷,意味深长道:“师爷,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到时只怕是还需要师爷你的接济了。”
梁师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