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届时,高统领要找我,请代为转告一声,我与家人皆在知州府恭候大驾。”
温玥这话说了,她是起身,朝周才文抱拳致谢:“有劳了。”
周才文哪里受得起温玥这礼,他慌忙起身,“温姐姐嘱托之事,我自当竭力办好,无需如此客气。温姐姐这般,就是与我等生分了。”
温玥未予理会,她笑意未盈眼,只是道:“这些日子以来,承蒙你们关照。”
周才俊听了温玥这等同于告别的话,心头咯噔。
他已经猜到高统领带着天子旨意而至,那旨意内容与什么有关。
周才文听了温玥的话,内心所想与周才俊一致,他更为聪明通透,已了然于心。
“若以后不能再见,那我就祝温姐姐直挂云帆济沧海。”周才文从位置走出来,对温玥行大礼,“说起承蒙关照,该是我周家,对温姐姐表达谢意。”
“若非温姐姐当日收留我姐姐,带她行军打仗立军功,我周家也不会有今日之辉煌。”
温玥负手而立,看着周才文,“你姐姐是——”
“周英。”周才文慌忙抢过话来说,“就是当日送你马车和牛车的女子。”
“原来是她啊!”温玥其实早就知道了,当日周英送她时,曾往周才俊等人的方向看过。
那个眼神,是在叮嘱周才俊他们好好照顾她们一家。
周才文见温玥知道了,他点点头:“所以,该说谢谢的,是我们周家。”
周才俊听着周才文和温玥的谈话,这一刻的他如被人从头浇了一桶冷水下来,让他从头到脚被浇了一个透心凉。
昔日妹妹曾对他千叮咛万嘱咐,务必带她好生关照温玥一家,报答温玥之恩。
可似乎,他后来的所作所为,都与最初的初衷背道而驰。
温玥不再跟周才文他们三兄弟多说什么,她只是道:“那就有劳了,告辞。”
周才俊眼见温玥要走,他忙扶桌起身,“温玥——”
开口叫了人,周才俊却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温玥脚步未停,她是头也不回的往徐氏她们走去。
周才俊看着温玥如此决绝,他是扶着桌子浑浑噩噩的坐下,忍不住自我呢喃:“她知道了,她怪我了。她们是母女,她一定都知道了,我真该死啊。”
他是真后悔吗?
不是,他只是想最后薄一波同情和可怜。
想最后装一波的情深,想要再试一下,看看跟温玥还有没有机会。
心下明知和温玥再无可能,可私心的还是想要搏一把。
而试探出来的结果,已经显而易见。
从他放任许州城的门卒头头在他的眼皮底下,将温玥带走的那一刻起,他与温玥之间经过流放这一路所建立的感情,早已轰然倒塌。
明明当日,他可以站出来,可以保下温玥。
可他动摇了,在一己之私的怂恿下,他眼睁睁看着温玥离去,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甚至是,在温玥行踪未定,下落不明之时,他还趁机威胁温玥的家人……
他所作所为,落得如今这结局,也是罪有应得。
可若是再来一次,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会勇敢站出来吗?
他想,他不会,他还是会让温玥被带走。
因为,只有温玥变得残缺不再完整,他才能有机可乘。
虽成功的几率不大,可他就是想要在夹缝中寻找一线生机。
做了就是做了,他不后悔,只是觉得遗憾,事与愿违!
周才智与周才文对视一眼,复而看向周才俊,“大哥,你怎么了?”
周才俊听到周才智声音,他朝人看去,摇摇头:“没事,点吃的吧。”
周才文洞悉一切,却什么也没说。
他觉得大哥真是糊涂,温姐姐可是十岁就随父出征,立下累累战功的温小将军。
纵然如今风光和辉煌不复,可她与生俱来自带的傲气和贵气,是终身相随的。
才不会因为将军府被抄家被流放,就会泯然于众。
该优秀的人,无论处于怎样的困境,她始终是最耀眼夺目的。
温姐姐便是如此,他们这等凡夫俗子,岂敢肖想于她,将她拉入泥潭,坠入深渊呢?
温玥回到桌前落座,徐氏等人点的早点正陆续端上桌。
温老夫人一家几口下楼来时,就正好撞见温玥一家点了一桌子的早点。
那早点可比他们这几日吃的还要丰盛,这不看还好,看一眼就挪不开视线,实在是馋。
可才跟温玥一家闹得面红耳赤的,这会为了口吃的没皮没脸的凑上去,实在是丢人现眼,且以温玥一家的做派,是绝不可能给他们那双筷子,给口吃的。
他们是绝对不可能热脸贴冷屁股,给自己找罪受。
他们一家在楼上折腾太久,以至于错过温玥和周才俊三兄弟的谈话。
再则,于他们而言,眼下最重要的可不是关注温玥一家,而是想想怎么从温德义夫妇手中哄骗一点银子到手。
温德义何尝不知道温老夫人几人在打什么主意,他是打算奉陪到底。
至于银子嘛,分文不给。
他家夫人说过了,赡养母亲,是他们做子女做媳妇应尽的义务。
至于他那二哥一家三口,并不在他们赡养义务之内。
倘若他那老母亲还是一如既往的偏爱二哥二嫂一家,以孝道压他,那就休怪他翻脸不认人,效仿大嫂一家的做法,直接断亲。
温德义内心所想,温德云一家还不知晓。
温老夫人一落座,她便迫不及待地朝温德义看去,“老三啊,有件事呢,我和你二哥他们,想要和你好好的商量一下。你先听你二哥说,再说说你的看法,如何?”
温德义点头,“那就让二哥先说吧。”
说话间,温德义已经给几人倒了茶,他端起他那杯喝了起来,他喜欢喝热茶。
温德云见温老夫人替他开了好彩头,他是将茶放在面前,并不喝,他是长叹一声:“三弟啊,你二哥我,也是走投无路了,才厚着脸皮来找你帮个忙的。”
温德义喝着茶,也不接话。
温德云打出感情牌的用意,是等温德义询问,可对方并不上套,他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是这样的,这几日我们不是一直住在客栈吗?”
“这不,今日店小二催促,才知道我们房费不够,需要续交。但我跟你二嫂,已经是捉襟见肘,拿不出多余的银子支付房费,以及买口吃的。”
温德云是看了温德义,“我和你二嫂商量了后,决定找你借点银子交房费和买吃的。等到了岭南,再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