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侯府,柳明月雇了一匹快马,一路直奔醉香楼,厢房里,池鸿渊已经等了一会。
“让殿下久等了,抱歉。”柳明月进门就取下斗笠,朝池鸿渊拱手一礼向其道歉。
“从前都是你等我,我等你一回无妨。”即将前往边关,池鸿渊非但没有紧张,气质反出落地更为沉稳。
不过,柳明月不认为这是因为担任主帅是他性情蜕变,而是他心性本就如此。
“殿下今心情很好。”柳明月在池鸿渊对面坐下,戏谑道。
池鸿渊睨了她一眼,回敬道:“彼此彼此,周军远已死,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说罢,池鸿渊看向柳明月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柳明月哪里听不出他话里的试探:“这就是我的事了,此番多谢殿下相助。”
发觉对方的冷淡,池鸿渊不是那么不知趣的人,敛了玩笑的神色。
“谈不上什么相助,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说正事,我到边关不知何时才能回京,之后我不在京中,我母妃仍旧是每半个月会到醉香楼看诊。”
池鸿渊斟了一杯酒,不过没有喝,而是看向柳明月这张过分白净的脸。
他实在好奇,这位叫柳随风的少年,到底与周军远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
“好,我会按照约定,到约定的时间与白子玉到醉香楼来等候娘娘。”
周军远是死了,但柳明月也没有忘记和池鸿渊的约定,或者应该说,她也不能忘。
对于真心与自己合作的人,池鸿渊当然会不吝好处,可你一旦出尔反尔,他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嗯,到时还请你多加照拂,届时我留下的心腹回将母妃送到这,出宫不便,有时候或许会迟些,就请你与白神医多担待了。”
池鸿渊对柳明月很客气,客气地让她有些受宠若惊。虽说是有求于人,但池鸿渊对柳明月一点不端架子,柳明月对他的印象比从前好不少。
“殿下这么说是折煞我了,请殿下放心。明日殿下什么时候启程?”一楼的大堂丝竹悦耳,柳明月今日却有些心不在焉。
“明日一早。”池鸿渊已经准备好,明日换上盔甲就快马赶往边关。
柳明月低着眉眼,静默片刻后轻声道:“殿下,胡人狡诈,边关凶险,您去了边关,要当心敌军暗算。”
今夜到醉香楼来,柳明月就是打定主意要提醒对方一二。
上辈子这场战打了很久,战事后期,胡人剑走偏锋,对我方粮草动了手。
池鸿渊心思敏锐,发觉柳明月话中有话,可他盯着对方时,其面色如常,并无什么不妥。
池鸿渊心下不解,不过边关凶险,确实需要格外当心,便应道:“柳公子如此挂心我,我自然是要多留一个心眼。”
见对方没有起疑追问,柳明月暗暗松了口气。
自从上一回池鸿渊意味深长问过她为何知晓这么多,柳明月就长了心眼。
她知道池鸿渊暗中培养势力一事,就足够池鸿渊头疼,说得太多对她无益。
她是重生一事,太过怪诞诡谲,说出去旁人未必信,可能还会招来杀身之祸,提醒池鸿渊,也就不能明摆着说。
商量好之后池鸿渊不在京城内,柳明月与容玉儿该如何见面,两人就各自散去。
次日,池鸿渊临危受命,领旨出征,柳明月则扮成柳随风来到一家米行。
“公子的意思是让我到宜城去开一家米铺?但那边靠近边关,只怕不会有什么大生意。”客房内,米行掌柜听完柳明月的意思有些不解。
“我本意不是要扩展生意版图,如今边关不安稳,身为本朝子民,我以为应当尽一份力,你到宜城之后,在外,只经营小铺面,仓库里则要储备足够大军三个月所用的粮草。”
商人都聪明,柳明月话说到这个份上,掌柜的也就大概明白了柳明月的意思。
掌柜讶异于柳明月的家国情怀,不过身为子民,本就该为朝廷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掌柜沉吟片刻才道:“公子是担心胡人会对后方粮草动手?”
柳明月拿茶碗盖刮去茶水浮沫,点点头后抿了一口茶:“防患于未然。”
尽管自己已经提醒过池鸿渊,但柳明月不确定对方会不会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总是你低调行事,伪装成小生意人,届时前线若有变故,你就第一时间联系上主将,也就是九殿下,将粮草送过去,宜城不比京城,但我不会让你吃亏。”
柳明月许诺了掌柜好处,掌柜本就是柳明月的手下,又得好处,自不会不点头。
解决完粮草这一后顾之忧,柳明月紧锣密鼓地安排之前计划好的事。
“公子当真要这么做?要是圣上查起来,可不好交差。”蒙着面的探子有些犹豫。
今日柳明月找到暗楼来,出了银子,让他们派人在城中散播流言,这样的生意暗楼时常能接到,本没什么稀奇。
事情牵扯到死在边关的周军远身上,就让人不好答应了。
“你放心,当初信使回京带回的消息,可不止是对外宣布的那么简单,不用做得太过,不过派另三个人到京城里走一圈,消息自然会流传开。”
柳明月眸光坚定,眼底闪着势在必得的寒芒。
距离周军远的死,已经过去一个月,池鸿渊抵达边关,发现战事一时不能了,就修书回禀皇帝,说明了边关形势紧张,皇帝就命人将周军远的棺椁先送回京。
而七日前,周军远尸首回京,被百姓夹道迎接,这才过去不到七日的功夫。
“呵,知道这件事的,可不止是我。”柳明月冷然一笑,信使回京时正是上早朝的时候,殿内文武百官想来都将边关报回的消息听了去。
柳明月给的酬劳很高,加上对方的要求低,轻易就能达成,她又这么说,暗楼当然不会拒绝这笔生意。
不过一日,周军远有不臣之心,身死尸首被人发现时,是穿着龙袍死去的消息在京城炸开了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