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关心,赵银莲也没有想着做得真些,安慰柳明月的话敷衍浮于表面,而脚更是定定站在原地,根本不愿靠近烧焦的尸首半分。
这场火来得意外,可要严格来说,着实烧在了赵银莲的心坎上。她不喜柳姨娘已久,当初周军远活着的时候,她就将这狐狸精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虽说将军死了,不用再担心这贱人和自己争宠,可人死了,到底比活着刺她的眼要好。
“节哀?”柳明月抬起眼,她一双好看的眼眸哭得红肿,长着瘢痕的脸上布满泪痕,看起来十分可怜,她眼底的悲痛冷了下来,“好一句节哀。”
她把尸首抱在怀里,任由烧焦的尸首弄脏自己的衣裳也毫不在意。
少女冰冷如霜的目光从柳姨娘院里的仆从脸上一一扫过:“火烧起来,你们都活着,唯独我娘葬身火中,你们让我如何相信我娘不是被人所害?”
院子里的下人纷纷低头,心想自己真是冤枉,他们是想救人的!
“世子妃说的这是什么话?哪里就有谁陷害她?秋日里本来就天干,指不定是火星飘到哪里烧了起来,一场意外罢了,有谁会害她?”
赵姨娘还为两人起争执的事耿耿于怀,听柳明月话里有话,心里就不痛快。她这会子跳出来,就忘了有一句俗语叫做枪打出头鸟。
柳明月有些失神地看着怀里烧得看不出原本样貌的尸首,没有搭理赵姨娘。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时,她忽然将尸首放下,动作温柔地把白布盖了回去。等转向柳姨娘院里伺候的下人时,眼神一瞬变冷。
“我娘原本好好的在周府待着,假若是寻常的火,倾尽阖府之力,怎会不能及时扑灭?除非有人不尽心,或是火起的本就不寻常!”
柳明月穿着的素服上沾着尸首的血水,加上她脸上的胎记,看起来惊悚翻倍。
“世子妃,这火烧起来的时候蔓延很快,我们到姨娘那边到时候,姨娘的屋子已是火光冲天,我们根本来不及……”
有一位头铁的下人开口解释,但解释一半,他的气势就弱了下去。
“来不及?就因为你们的来不及和失察,我的娘亲被火烧死!我找不到凶手,你、你们!一个都别想好过!”
柳明月把下人乃至府里的主子全指了一遍,她此刻癫狂的样子,看起来多少有些精神不正常。
火确实不是赵银莲下的手,她们倒是没有很惶恐,可下人害怕极了。
柳姨娘之死,有他们失职之罪,都被柳明月一番话吓得瑟瑟发抖。
要知道柳明月发起怒来,脸赵银莲这个当家主母都敢打,岂会对他们下人手下留情?
“世子妃饶命!世子妃饶命啊!”院子里伺候的几名下人被吓得颤颤巍巍向柳明月讨饶。
坐在主位上沉默着的周老太太见场面有些失控,才神情严肃开口主持大局。
“世子妃稍安勿躁,柳姨娘之死非我们所愿,这件事我会命人去查,定给你一个交代,眼下最紧要的是先安排柳姨娘的身后事。”
周老夫人这么说,自以为给了柳明月一个好大的面子。
又是答应还柳姨娘一个公道,又是说安排柳姨娘的身后事,就是答应柳明月,会把柳姨娘的后事安排好,但那不过是表面的安抚。
这些人的心思,柳明月哪有不知道的?转头尸首埋了,她们就是另一副嘴脸。柳明月沉默不语,老夫人以为有戏,心想她在后宅多年,还弹压不了一个小丫头?
周老夫人以为自己恩威并施极妙,递给嬷嬷一记眼神,让嬷嬷去给柳明月奉茶。
“呵。”柳明月自嘲一笑,奉茶的嬷嬷见状不确定地看了老夫人一眼。
“谁知老夫人说的交代要等到几时?一月?还是一年?我不妨告诉你们,我今日就要一个交代!你们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柳明月抢过嬷嬷奉来的茶盏往地上奋力一摔,茶盏顷刻碎裂。站在尸首前的女子目眦欲裂,看起来可怕极了,柳明月蹲下身捡起来一枚尖锐的瓷片笑得癫狂。
“我娘已死了,因为你们而死!我没了骨肉至亲,我世间唯一的亲人,惨死在大火之中,今日周府不给我一个交代,谁都别想好过!”
她一副没了柳姨娘,再不想和她们虚与委蛇下去,这不管不顾发疯的做派令人害怕。
“你这话说的!火起得突然,哪里有谁害她?她自己病着不能及时逃出,哪是我们的错?”赵银莲脸色有些发白,被柳明月的话吓得心里有些发毛,急着想把周府摘干净。
要不怎么说赵银莲与赵姨娘同出一家?两人就连说话都说得那般相似。
“赵夫人言下之意,是觉得我母亲死了活该?”柳明月捏着瓷片指着她们,“我不怕告诉你们,今日周府没有交代,我回侯府去,就直接命人将周百合拖到院子里打板子,怀着身孕的女子,打个几十板子,应该就一尸两命了!”
看柳明月此刻发狠,周府的人都吓破了胆,有道是光脚不怕穿鞋的,她死了娘,悲痛交加下真丧心病狂下手杀周百合不是没可能。
赵银莲怎么都没料到,自己从前替女儿推去的婚事,会成为今日之祸与掣肘。
柳明月配有世子妃玉牌,这世子妃身份在这端着,周府的人不能拿她怎样。
“还请世子妃冷静,我们岂有说不把事情查清楚?今日,周府在今日就给你一个交代!”
周老夫人扶着拐杖,安抚柳明月的时候眼前有些发暗,这丫头是真疯了!
“既然老夫人这么说,我等你这个交代。”柳明月捏着瓷片的手垂了下来,厅内所有人都随着她这一动作松了口气,总算,总算……
就柳明月眼下这股疯劲,他们还真担心她一时失了神智就要拿瓷片暴起伤人。
“你们几个老实交代,起火之前都发生了何事,你们又在做什么?火是怎么烧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