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柳明月瞥见老夫人怔怔地盯着自己腰间,就知计划成了。
“老夫人面色看起来有些不好,可是有哪里不适?”柳明月面色担忧,看起来有些惊慌。
殷妙音与甄氏也都发觉老夫人神色不对,忧心地看了过来,齐声道:“母亲?祖母?”
她上前扶住老夫人,而思绪杂乱的老夫人顺势紧紧握住她的手,目不转睛盯着她腰间那枚玉佩道:“不知柳公子可否将这枚玉佩给老身细看看?”
离得近了听,就会发现老夫人说话的声线颤地厉害,柳明月按捺住激动地心情,故作不解地看了一眼自己腰间的玉佩,犹豫片刻后点了点头:“好。”
柳明月犹豫地接下玉佩,珍惜地用双手捧着,分明有些不大情愿将此物交给他人。
老夫人将拐杖递给身后伺候的嬷嬷,也是郑重地将玉佩接过来,很是小心地拿在手里。
“不知这枚玉佩可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或是哪儿让老夫人觉得工艺有趣?”柳明月面对老夫人有些忐忑的神色,不确定地开口询问。
不管是知道内情的柳明月还是不知内情的甄氏一干人,只要不瞎都看出这枚玉佩有问题。
身形有些佝偻的妇人双手托着玉佩,看过正面之后将玉佩反过来,看到玉佩背后錾刻着的花纹时,眼前一晃,激动地险些晕过去。
老夫人又是震惊又是欢喜,握紧手中冰凉的玉佩,仰头不可置信地看向柳明月。
这张脸的轮廓很是面善,只是年龄有些对不上,不过他手里拿着这枚玉佩,此人定然与她早年走失的女儿有所关联。柳明月对上老夫人殷切的目光,实则心里有些打鼓。
“柳东家,老身冒昧问一句,这枚玉佩,柳东家是从哪里得来?是偶然所得还是?”
老夫人握着手里的玉佩,就如抓住救命稻草,她的精神越发短了,不知还能活几年。
女儿在还不记事时走丢,这些年她心里记挂着的事,无非是有生之年将女儿寻回来。这么多年过去,老夫人身体渐渐不好,本来也有些灰心,没想到守得云开见月明。
从老夫人的神色看来,这些年相府果然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女儿。
面对老夫人的问题,柳明月不复方才介绍首饰时的侃侃而谈,一反常态地谨慎起来,敛了神色道:“玉佩不是什么稀罕之物,不过因为重要非常,所以随身带着,至于从哪得来,恕在下无可奉告。”
她语气不容置喙,就是没得商量之意,也没有要多说的意思。
柳明月种种反应,在老夫人等人眼里,分明就是担心她们会对玉佩的原主人有所威胁。
老夫人抓住柳明月话中零星的信息,心想这枚玉佩的原主人,果然不是柳东家。察觉眼前之人对她们生了警惕心,老夫人连忙解释。
“柳东家不必紧张,这枚玉佩乃是我一位故人之物。”
老夫人说得隐晦,柳明月闻言挑了挑眉,皱着眉头道:“什么故人?”
“老身与这位故人已经多年不见,她应当已经……不记得老身,不过这些年来老身一直十分挂念她,不知她过得怎么样。”
女儿走失,是老夫人的心病,这一话题也成相府的禁忌。
平时在相府,除非是老夫人自己提起,不然下人乃至府里的主子都不敢轻易多言。
此刻再提起自己苦命的女儿,老夫人的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掉。
殷妙音扶着座椅扶手的手一紧,惊疑不定地看向甄氏。
“既然是故人,这些年来,老夫人没有与她通过书信么?”柳明月明知故问,她必须做出寻常人在如此情形下应有的反应。
“说来惭愧,老身不知故人在何处,是以多年来未曾通过书信。”
关于玉佩的事,柳明月没有说出实情,老夫人亦没有说出实情,两人相互试探,不过柳明月是故意为之,而老夫人是探她底细。
柳明月沉默着没有说话,对玉佩的原主人显然十分回护。
“还望柳东家能说出玉佩主人如今在何处,能否一见?她这些年过得还好么?”问到女儿这些年过得好不好时,老夫人有些紧张。
她之所以如此拐弯抹角,也是无奈之举,相府高门显户,想攀附的人不知多少。
如不是担心对方得知玉佩主人是她走失多年女儿所有后,会找人来冒充,或是挟持女儿,老夫人有诸多顾虑,自是不敢说明。
而柳明月也表现出对老夫人说的话半信半疑的模样,一瞬不瞬地观察着老夫人的神情,似想辨明其中的真假。
“母亲,那枚玉佩是不是……”殷妙音凑到甄夫人的身边,压低声音询问那枚玉佩是不是和走失的姑姑有关。
甄氏抬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提醒女儿不要在这个时候多嘴。
虽然老夫人没点名,柳东家也有所防备,说话模棱两可,但甄氏与殷妙音都勉强猜出其中缘由。
看母亲如此反应,殷妙音确定自己的猜想是对的。少女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看向站在厅内仪表不凡的男子。
此前在如意阁初见,她就觉得这位柳公子与祖母年轻时画像里的样貌有几分相似,当时还觉得天下之大,居然有如此凑巧的事。
不成想,更加凑巧的,还在后头。
在老夫人殷切的询问下,柳明月沉默良久,思量再三后才悠悠开口:“老夫人说这枚玉佩乃故人所有,实不相瞒,这枚玉佩,乃是在下的母亲留给在下。”
柳明月从老夫人的手里拿回玉佩,轻抚着玉佩上盈润的花纹,此刻她是真的内心复杂。
从他口中探出玉佩是他母亲之物,老夫人大喜过望,紧接着问:“你母亲年岁几何?”
“三十五。”柳明月如是说,“不过母亲还不记事时就与家人走丢,那时年岁上尚小,根本不知具体几岁,而这枚玉佩,是母亲当初被我父亲捡到时唯一带在身边的物件。”
听柳明月说到这,老夫人已是眼中含泪,尽管还没见到女儿,她心里已有七八分确定,柳东家的母亲,就是她多年来一直要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