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说罢,思绪一顿,脑海中复现一道身影:“说起医术高明,我想起一个人来。”
“夫人请说来?”奶娘带了小世子个把月,对这个孩子多少有些感情。
孩子能活下来,总比早夭强。
“你们可还记得为燕儿医治腿疾的白神医?就是柳明月引荐的那位,他连燕儿的腿疾都能治好,不过是小儿病症,他也许有什么法子。”
尽管柳明月已经与覃卓燕和离,提起这个人来,侯夫人还是觉得膈应。
“夫人说的,可是那位习医奇才,白子玉白神医?”大夫眼前一亮,仿佛看到希望。
侯夫人点点头,大夫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是神医的话,可保小世子无虞。”
“是了,奴婢怎么就忘了那位神医!奴婢这就去将神医请来!”绿吟起身就去请人。
之前白子玉为了不让侯府的人过多探究他的消息,干脆在京城里租了一座宅子,为覃卓燕看诊期间,他都住在租来的宅子中,绿吟前去,自是找不到他。
绿吟找到白子玉从前住的宅子时,那里早已经人去楼空,哪里还有白子玉的影子。
侯夫人在侯府焦急等待,看见门外绿吟回来,急得站起身问:“神医愿意来么?”
“夫人,奴婢找到神医住处,发现神医已住在那,问了领居街坊,都说神医早搬走了,至于搬去哪里,无人知晓。”绿吟颓丧着脸,看向被奶娘抱着的小世子。
白子玉性子冷僻,要不是和他合得来的,他,不会与那人来往,所以街坊邻居其实和他并不熟悉,他搬了家,压根没人知道他搬去哪里。
“怎会?难道真是天要绝了这孩子的活路么?”侯夫人跌坐回椅子上,心痛非常。
“夫人,小世子吉人自有天相,之前那般艰难都生了下来,想来上天有好生之德。”
绿吟生怕侯夫人放弃了小世子,赶忙为小世子说话,好歹,让侯夫人对他存几分怜悯。
听绿吟这么说,侯夫人才看向襁褓里的孩子,叹了口气:“眼下我只盼孙儿能熬过去。”
小世子病重次日,周府那边得知孩子生病的消息,心焦程度不亚于侯府的人。
管家来传话时,赵银莲正在看着周长缨抄写策论,闻言惊地手里的墨块掉在砚台上,墨水溅落在桌案上是,心不在焉的周长缨比赵银莲还要激动:“小外甥病了?”
“侯府带来的原话是小世子高烧一日一夜不退,情况怕是不好,夫人可要过去看看?”
大小姐已经难产死了,周府自己也是独木难支,管家看了眼小公子,不知夫人是否能抽得出时间去看望那个孩子。
“长缨,夫子昨日在学堂上说过的话你需记着,书还有十页未抄写,娘先去侯府看看你小外甥,回来之前你要自己乖乖将策论抄完,知道么?”
赵银莲虽说是叮嘱儿子,但哪里还能顾得上周长缨,说话的功夫人已经在往外走。
“娘!小外甥会好起来么?”长缨攥着衣角,秀气的眉头紧皱着。
赵银莲往外走的脚步顿了顿,定定看了儿子一眼,回答得掷地有声:“会。”
管家已经套好马车在府门口候着,赵银莲连体面衣裳也顾不得换,就穿着普通的常服去侯府。赵银莲一路上心里不安,当见到小外孙比之前更差的状态时,心仿佛被揪了一下。
小小婴孩,被裹在襁褓里,因为发着烧,孩子整个人肌肤通红,呼吸微弱不可闻。
看着这个孩子,赵银莲不免想起自己的女儿难产而亡的辛苦,尽管知道这个孩子极有可能活不成,心里还是舍不下:“夫人,来看过的大夫怎么说?”
“我命人请京城里最好的大夫来过几回,都束手无策。”曾经的贵妇人有些心力交瘁。
“说是白神医兴许能有法子,可是绿吟去神医府上寻人,神医早已搬走,不知去往何处。”
侯夫人满面愁容,因照顾孩子一整夜没睡,眼下一片乌青。
“我从前不喜柳明月,眼下却想着,柳明月若还在京城就好,如此就可问问她可知道神医的下落,她与神医之间不是还算有些交情么?不过就连柳明月都离开了京城。”
侯夫人探头去看奶娘怀抱里的孩子,伸出手去轻动了动孩子的脸颊。
小世子的体温比她的手要高,侯夫人缩回手,为自己想见柳明月一事感到讥讽可笑。
侯夫人心里藏着事,未看见赵银莲在听她说起柳明月时,面色有些奇怪。
女儿在侯府这段时日,赵银莲和周百合不能时常见面,但可以互通书信。在来往的书信里,周百合会将每日发生的事说与赵银莲听,其中就包括在如意阁发生的冲突。
赵银莲记得女儿说过,当时在如意阁碰见了一位与柳明月长得相似的女子。
看女儿写的信时,赵银莲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与覃卓燕和离之后,柳明月就离开了京城,柳姨娘已死,她就是要回周府,赵银莲也不会同意,她自己离开京城还算识趣。
可谓病笃乱投医,当时赵银莲不觉得女儿遇见的人是柳明月,可听侯夫人提起神医来,小外孙能不能好起来,希望就系在柳明月身上。
女儿在如意阁见到的人,就是柳明月也说不定,毕竟柳明月脸上的瘢痕是怎么长出来的,赵银莲再清楚不过。
“夫人,您怎么从侯府出来之后就心事重重?小世子吉人天相,不会有事,您别操心太过,回头自己病倒了。”跟在她身边的嬷嬷轻声宽慰。
周府的处境风雨飘摇,身在周府的人,从上到下都不能幸免受到影响。嬷嬷心疼周百合的孩子,但更害怕赵银莲因多虑而病倒。
“我是在想,柳明月当初也许并未离开京城,她既然与神医交好,神医难道看不出她中了毒么?也许她脸上的毒早已解了。”
马车内的炉火将熄未熄,赵银莲的眼底的光随之忽明忽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