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别误会,我说的话固然是为自己不假,但殿下试想,您在这个时候与相府结亲,相当于有相府在您背后,也许会因此被陛下忌惮不是么?”
顾思卿极力想让池鸿渊放下想与她成亲的念头,最好这个念头不要再出现最好。
她挠破头想拉开与池鸿渊的道理,忘了如此浅显的道理,池鸿渊怎会不知道?
出乎意料的,池鸿渊没有反驳她说的话,只是看着她的目光变得愈发复杂。
今日,顾思卿看到了与从前截然不同的池鸿渊,她有些看不明白他的眼神。
池鸿渊呷了口茶,垂下眼时看到顾思卿腰上佩着草药香囊,想起那日替她前来见他的白子玉,说起来,之前两个人便是形影不离,感情似乎很好。
据他所调查出的事可知,顾思卿与白子玉相识的时间很早,在未出阁前两人就认识。顾思卿替嫁到侯府后,与覃卓燕不和睦,是否因那之前,她就对白子玉动了心。
若非心有所属,顾思卿为何才嫁入侯府,就对覃卓燕态度冷淡?池鸿渊想不出别的缘由。
顾思卿想听池鸿渊怎么说,可池鸿渊虽没有反驳她的话,也没有认同。
“接下来我可能会忙些,不过若是有事,你放信号我就会来,我希望我们之间的合作,能维持久一点,顾小姐应当不会想着立即斩断我们之间的关系罢?这可太绝情。”
池鸿渊似笑非笑,顾思卿听出他话中的试探,心想她确实有想法,奈何无从实施。
“殿下说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顾思卿说着场面话,盼池鸿渊最好忙到没空搭理她。
“醉香楼最近惹上了一些麻烦,我想请顾小姐帮个忙。”池鸿渊话锋拐得有些快,顾思卿没有跟上他的思维跳跃,愣了愣。
“何事?”顾思卿下意识透过窗看向楼下大堂,表面上,醉香楼仍是一派热闹景象。
“有人在查醉香楼的底,他们查不出什么,但我之前疏忽,醉香楼的买办是我的人去办,账面上有些不清楚,只怕那人会起疑,哪怕蛛丝马迹惹来的麻烦也足够让人头疼。”
池鸿渊拖着腮,说话时姿态慵懒,顾思卿拒绝结亲后,他便不再端坐着。
“殿下希望我这么做?”顾思卿想了会,似乎并不是什么棘手的事,不是不能帮。
“顾小姐名下的铺子经营着衣饰、胭脂水粉以及首饰,您之后只需向醉香楼私下提供相关的货物,然后装作不经意露出马脚被那人发现,就算成。”
池鸿渊拿出一沓银票推到顾思卿面前:“这是定金,事成后红姑娘会给剩下的部分。”
做青楼的生意,多少有些不好摆在明面上,顾思卿只需装作隐蔽地和醉香楼有生意来往,被人查到蛛丝马迹即可,此事不会危及她的人身安全。
池鸿渊的目的,只是想让醉香楼的运转看起来和寻常青楼别无二致,消了某些人的疑心。
“好,没问题,回去之后我会吩咐手下的人去办。”顾思卿斟酌片刻就点头答应。
“如此,我就算欠了你一个人情,今后有什么事需要我做的,只管开口。”
池鸿渊说话时看着别处,他不看着顾思卿的时候,她反而还能松口气。
商讨完计划,顾思卿实在困得厉害,便请辞离开,池鸿渊看她身体不适,提出送她回府。
本来有些打盹的顾思卿立即精神了,连连摆手:“使不得,还请殿下放我自行回去。”
看到顾思卿如此反应,池鸿渊的笑变得有些苦涩,也没有强求她,两人便各自离开了。
回府后顾思卿觉得身上软绵绵的,累乏的很担心把病勾起来洗漱后就睡下了。
后半夜,床榻上熟睡的女子猛然睁开眼,她出了一身冷汗,桌案上的烛火在夏日的微风中轻晃,顾思卿看向半开的窗户,将自己如擂鼓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她做了恶梦。
之前她一直以为自己将身份遮掩得很好,可先是轩辕羽,后是池鸿渊,身份接连被查出的现实狠狠给了她一耳光。她的身份,处理得终究不够干净。
真正有权势有手段的人,想要调查她的身世,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甚至用不上废多少功夫。
她所做的遮掩,也就瞒一下周府那些人,至于候府压根就没有想过她的身份有什么问题。想到自己遮掩手段之劣,顾思卿觉得好气又好笑。
“小姐?”桂花掌着灯从外间走进来,果然看见已醒过来的顾思卿,“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我只是做了恶梦,才醒了,你下去休息吧,我想自己待一会。”顾思卿无力地摆摆手。
在醉香楼时顾思卿没有多想,可此刻池鸿渊的一言一行反复从她脑海中如走马灯般闪过,尤其是池鸿渊看她时意味不明的眼神,让她觉得心惊。
桂花没有退下,看到自家小姐的脸色不太好,哪里放心,她放轻脚步走上前帮顾思卿掖好被角:“小姐您自己一个人,真的没关系么?”
“我无事,只是思绪有些乱,我需要静下来一个人好好的想一想,你退下就是。”
顾思卿拿过帕子擦去脸上的汗,目光沉沉地看向案上烛火,桂花看出主子心事重重,虽心下着急,但她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好执着油灯退下:“小姐有事叫奴婢。”
门扉关上,发出细微的动响,顾思卿躺回床榻上,眼神空洞地盯着纱帐。池鸿渊看她的眼神,并不坦荡,从他今日神态看来,他提出结亲,可能不仅仅是为了相府。
说不定,还图她这个人。
池鸿渊不是会为了得到家族助力牺牲婚姻之人,除非,他自己并不抵触成婚的对象。
私下面对面的商量,她还能够拒绝,可日后池鸿渊若是成为皇帝,一道圣旨传下来,这门亲,她不成也得成,她怕自己将来不可避免需要入宫为妃。
入宫为妃于顾思卿而言,不亚于恶梦,她才从狼虎窝逃出来,不想再羊入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