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思卿恍惚回过神,拿过立在角落里的油纸伞跟着追下楼去。她今日没有乔装,用的是相府外孙女顾思卿的身份,不过因为雨天,大堂里没有客人,不用担心被认出来。
听见身后木梯传来的脚步声,白子玉停下来转身向后看去。
顾思卿小跑下来,几乎是飞一般来到白子玉跟前,她打开手里的油纸伞,故作轻松地扯了扯嘴角:“我送你回去。”
“那就有劳了。”白子玉沉默了片刻,没有拒绝她的提议。
两人并肩走在雨里,谁都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地往白子玉家方向走。
后来因为已经夜深,最后成了白子玉送顾思卿回府。两人在长街拐角处分别,顾思卿一步三回头,一段很短的路,她愣是走了好一会的功夫。
“小姐您怎么一直往后看,是不是有登徒子骚扰您?”看门小厮瞧见自家小姐从雨中走回来,频频回头向后看,赶忙迎上来。
顾思卿向后看去,哪里还有白子玉的身影,少女抿唇一笑:“我就是有些怕黑,多谢你走过来接我。”
她本就长得好看,在朦胧的烟雨中笑起来的样子,更是美得让人不敢直视。
看门小厮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小姐过誉,这是小的应当做的。”
两日后,顾思卿再去白子玉的住处,果然已经人去楼空。她今日还有铺面的事需要处理,所以只是去了看了一眼,就去忙。
说来也是奇怪,她与白子玉之间,分明一千也是许久才见上一回,而且见不见的,全靠随缘,也不觉得怎么。
可这次知道白子玉是回齐国去,从此之后,两人之间相隔的距离不仅仅是几座城池,意识到他们以后都不会再相见,顾思卿心里就闷的很。
“花生,一个常年与你一起说笑的至交好友,忽然有事去了很远的地方,再也见不到了,你会不会伤心?”
这日,主仆三人在院子里闲话时,顾思卿忽然问花生。
花生闻言不假思索道:“自然伤心的,既然是至交好友,我有什么事都会和她说,久而久之,习惯有她陪伴,她一走,我哪里习惯?”
她这么说的时候,频频向桂花看过去。桂花被花生看得觉得有些好笑,抬手轻轻戳了戳她的脑门。她们两个在主子跟前伺候,感情深厚,就如亲生姊妹。
顾思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重活一世之后,可不就是白子玉一直默默在她背后相伴,支撑着她向前么?这些天她的心情一直怪怪的,想来是不习惯白子玉回齐国的缘故。
“小姐可是想起了哪位友人?”花生她们两个托着腮帮子朝顾思卿看过来。
“没什么,就是看话本子的时候想到这个问题,就问一问你们。”顾思卿当然不会说自己是想起白子玉了,笑着捏了捏花生的脸颊。
她使坏将花生双颊的软肉捏圆搓扁,将花生捏得呲牙咧嘴才哈哈大笑将人放开。
以兵部尚书之死为始,几位皇子之间拉扯,无声无息拉开序幕。
皇子们表面看似相处还算和睦,实际上已经开始在暗地里互相较劲,不过这些你来我往的手段,只能算是小打小闹,没有掀起轩然大波来。
只是虚假维持的平和,这样的日子自然没有持续几日。与池鸿渊暗地里斗得最凶的六皇子,在所有人都没有准备的情形下,被查出私藏军械。
天子脚下私藏军械乃是死罪,要说这件事查出来,纯属巧合。
为了避免有人存心造反,越国可以建造兵器的,只有指定的相关部门有此权力。除相关部门外,哪怕只是造一支兵器,也是重罪。
最近连日大雨,冲垮了京城外的一处土房,那不过是京郊一处废弃多年的砖窑,无人在意,没想到砖窑被冲倒,露出了那些私藏的兵器。
“六殿下可真是大胆,那是军械!查出军械是六殿下所藏后,陛下被气病,命人夺了六殿下的皇子头衔,收回他的封地与所有财物,将其幽禁在府邸,此生都不能出府门一步。”
几位官眷家的女娘聚在一起,说着六皇子的事,都有些害怕。她们生在闺阁,除去生在武将家的女子外,其他女娘鲜少接触到这些事。谋逆在她们而言,与烧杀抢掠的严重性无异。
“只是贬为庶人幽禁,已是陛下对六殿下最大的仁慈,按理,这可是要砍头的。”
王薇知身为将门之女,对于不忠不孝的人没什么好感,哪怕那人是当今皇子。
“最近京城,总觉得有些不太平,今日出门,我母亲还叮嘱我要处处小心。”萧惋的脸有些婴儿肥,她穿着橘色的衣裙,配着草绿的披帛,很是可爱活泼。
“我也如此觉得,自从出了兵部尚书那件事后,京中的气氛就变得不对劲,小心些没错。”
岳涯说话的时候,声音轻柔,脸上总是带着温和的微笑,看起来很好亲近。
知道事情不会就此结束的顾思卿静静地听她们说,六皇子的事,不过是开了个头罢了。
京郊外冲垮的砖窑,绝对不是真的那么‘凑巧’,池鸿渊的手段用得果真绝妙。私藏军械一事暴露,皇帝自然会处罚六皇子,借这场雨的福,他根本不用费什么事。
也不知道这场及时雨,池鸿渊等了多久。
如顾思卿所料,六皇子出事后,其他皇子都开始了自己的计划。
“别人我不放在眼里,唯独老九,他花言巧语把父皇哄得团团转,试问所有皇子,哪个看不出他居心不良?他无非是以退为进,骗得父皇的信任罢了。”
二皇子府内,面相偏老成的男人冷哼一声,说起池鸿渊,他眼底满是轻蔑。
“六皇子被贬为庶人,已经没有了与您一争之力,眼下对您最大的威胁,就是九皇子。”
二皇子对面坐着他的幕僚,男人的面相与二皇子极为相似,眼里都藏着算计。
“因为六弟的事,父皇希望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能更和睦些,所以让人打扫了马场,命我们兄弟几人三日后一齐到马场去策马增进兄弟情感,这不就是绝佳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