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名被崔扶月杀死的侍卫直到天黑换班时才被发现了,检查尸体时根本找不到伤口在哪,那银针实在是细到掉到地上都找不见的那种,导致钻进体内的伤口与普通毛孔大小无异。
如若是在别处死了两名侍卫,傅临也不会在意,可这是在静尘院死的,让他无法坐视不理,得到消息后立马便带人来了静尘院。
看见门口放着的药包后,随脚一踹便踹得老远。
静尘院上下除了傅池衍,所有人都被驱赶到了浮云居门前,被侍卫押着,琳琅站在浮云居的门口,皱着眉头不解地问道:“东阳侯这是什么意思?”
傅临抚摸着胡须,哼哼笑了两声,说:“本侯府中的两名侍卫在这小小的静尘院死了,郡主以为,傅某是什么意思啊?郡主也有杀人的嫌疑,来人,抓起来!”
“谁敢!”
“抓起来!”
琳琅还是被两名侍卫押住了,她的双眸瞪着傅临,怒视道:“当今圣上是本郡主姑父,皇后是本郡主姑姑,本郡主是圣上亲封的郡主,傅临!你敢抓我,你是想造反吗!”
傅临似乎已经预判到琳琅要说什么,得意的笑了笑,侃侃而谈:“郡主如今是在我侯府,自是要听从侯府主人的话,如若皇上与皇后得知郡主目中无人,以下犯上,定会感谢我替皇上皇后教训郡主的。”
此时,傅溪尘迟迟赶来,见到此等场面后,立马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傅临身后,面露难色,恳求道:“父亲!静尘院势单力薄,院门又封锁着,况且还都是奴婢,怎么杀得了那两名人高马大的侍卫?父亲,您放了郡主吧,放了这些奴婢。”
“是为父平日里太过纵容你了吗?!”
“父亲!”
“退下!”
“如今二哥还躺在床上不省人事——”
傅临烦躁地怒吼道:“他就该死!他就该在他母亲走时随着一起去死了!”
一名侍卫从人群中跑出,跪地行礼道:“启禀侯爷,院中上下一共六十人,但如今找了一圈仅有五十九人,少了一人。”
琳琅挣扎的动作顿住了,谁也没想到傅临会清点人数,现已是戌时还未见崔扶月归来,琳琅想到了最坏的结果,不觉已红了眼眶。
“敢问郡主,那一位突然消失的婢女,去哪了?”
琳琅只是恶狠狠的盯着他,没有回话,傅临又说:“莫不是杀了我的侍卫,便逃跑了吧!”
“大家,这是在做什么?为何要抓着我们家郡主?”
随着崔扶月的声音响起,所有人的目光一齐向她看去,琳琅见到她后,更是松了一口气。
只是她穿的衣裳不是走时穿的鹅黄色罗裙,而是那件被涵华打得渗血的那件碧绿色婢女服,她是从琼室的方向走来的。
崔扶月走到傅临跟前,跪下行礼,道:“奴见过侯爷,三公子,郡主。”
“静尘院都已经被翻过来找了,也不见你这奴婢,你是从哪冒出来的?”
崔扶月装做惊恐道:“启禀侯爷,奴笨拙,一点小都做不好,涵华姐姐便惩罚了奴,奴见琼室有金创药,便偷偷去取来,怕被发现便躲起来用了,请侯爷恕罪!”
“把头抬起来。”
崔扶月慢慢抬起了那张受了惊的脸,傅临一见,被吓的后退了一步,只怪崔扶月这眉眼间长的实在是太像崔凤了,他强装镇定,站稳脚步,不让旁人看出他的恐惧。
傅临问道:“你可知,是谁杀了本侯的侍卫?”
“侍卫?奴不曾见过什么侍卫,只知院门被锁,我们院中姊妹都在为公子操劳,没空去凑死人的热闹,平日里奴都能听见子时过后还有侍卫练功的声音,许是他们日日熬夜高强度训练,导致猝死了呢。”崔扶月说着,又小心瞥了一眼傅临的反应,又说:“再说了,不过是名侍卫,死了便死了,侯爷家大业大,还缺这一名侍卫不成,若侯爷因两名小小的侍卫的死连郡主都不放过,这若是被哪个有心之人传出去,可多丢人呐。”
傅溪尘见状应连忙和道:“是啊父亲,您最是重视声誉,万不可因两名侍卫而颜面扫地啊。”
琳琅见傅临有所犹豫,便厉声吼道:“还不快放开本郡主!”
那抓住她的侍卫这才缓缓放手。
傅临扫了一眼七散八落在院中低着头的人群,尴尬地咳了一声,垂眸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崔扶月后,甩甩袖子便大步流星地走了,并解除了封锁令,那群侍卫也忙不迭地跟上。
崔扶月闭着眼睛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惊恐是装的,但怕也是真的有点怕的。
旁边的傅溪尘起身后,还不忘扶一下崔扶月。
崔扶月起身,行礼道:“谢三公子,还有上次落水,多谢三公子搭救。”
“无妨,你的伤势如何?”
“无碍。”
“我那有许多跌打损伤的药膏,改日我命人给你送来。”
崔扶月只是微微笑了笑,便向琳琅走去了。琳琅握住崔扶月的手,着急道:“你怎么样?有没有事?有没有遇到劫匪?”
崔扶月轻轻拍了拍握着她的手,示意待会儿再同她讲,说:“我先去熬药。”
涵嬅看着崔扶月那满身伤痕的背影,心中突然生出了几分愧疚,想起了她说的话,除了擦汗和在旁边哭,还会做什么?
是了,她一个在傅池衍身边伺候了十几年的一等婢女,到危难关头,还不如一个新来的小丫头靠得住。
贴身婢女不光要负责公子的日常起居,还要承担起公子的性启蒙工作,贴身婢女在公子弱冠之后会与公子发生关系,因为贴身侍女的地位很低,所以不可能成为公子明媒正娶的妻子,但是可以被公子收作偏房,成为公子的妾室。
可这傅池衍弱冠之年已过了一年,并没有要和涵嬅做什么的意思,反倒是看崔扶月的眼神不清明,难免令她心中生恨。
崔扶月把药藏在了琼室旁边的树丛里,这时便去取来了,满满一竹篓,再加上傅溪尘带来的药包,刚刚好。
她坐在伙房门口架着瓦炉,守着那需要熬制两个小时的汤药,自己背后的伤受了风雪疼的要命也不去管,此时那鞭伤还是血肉模糊。
她奋不顾身地去想救傅池衍,无非就是因为他与父亲被冤枉灭门的惨案有关,想要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首先傅池衍就还不能死,傅池衍是离崔扶月这进一步了解当年事件真相最近的人,她一定要抓住这根稻草。
熬药的空余时间也没闲着,用采来的草药捣碎制成涂抹式的药膏,待汤药熬好后便一块送去浮云居了。
刚来到门口,涵嬅便接走了崔扶月手中的端着的汤药,坐在床边给傅池衍喂下去,她性子急,见汤药从嘴上流下来便急得落泪。
崔扶月从窗户外看的有些无奈,便走进去,说:“我来吧,你先去歇着,眼睛都哭肿了,都有黑眼圈了。”
涵嬅不想让她来,但自己确实是困的不行,便一步三回头地回了她单独的耳房休息。
崔扶月端着药都感觉烫手,她舀起一勺吹了吹,才慢慢送到他的嘴边,就一碗药喝了一个时辰。
再将外敷的药涂抹在他红疹的地方,因为扎了针,脸上的红疹已经褪下去了,只有手臂出还有一些。
药效很好,傅池衍第二日刚日出便醒了,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了趴在床边的崔扶月脸上,傅池衍伸出被子里的手,摊开手掌,替崔扶月挡住了阳光。
他看见了崔扶月身上的血痕,不知道他昏迷的这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又承受了什么她不该承受的。
崔扶月额前冒出了汗珠,放在床上的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被子,突然紧皱着眉头,喊了一声:“不要!”便猛的惊醒,抬头便看见了那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傅池衍。
她还惊魂未定地喘着气,反应过来立马从凳子上站起行礼,却听见傅池衍声音沙哑低沉地问道:“做噩梦了?”
崔扶月只是稍微点了点头。
随后房门便被推开,进来的人是涵嬅,她立马跑到床边下意识地推开了挡路的崔扶月,抓着傅池衍的手,哭啼啼地说:“公子您终于醒了,担心死我了。”
“我已经没事了,别哭了。”
崔扶月被推后还是面部表情地站在那里,却听见涵华回头道:“你还站那干什么?这是你该待的地方吗?”
崔扶月很无奈,谁叫她是下等婢女,不得进出公子卧室的呢?只好听从命令出去。
傅池衍见崔扶月出去后,便抽出了那被涵嬅握着的手,问道:“她在此伺候了一晚上,怎也不见你赶她走?在这伺候的人不应该是你吗?”
“是她自己要——”
“这就是你赶她走的理由?”
见涵嬅不说话,傅池衍便烦躁地掀开了被子起身,说:“本公子要洗漱更衣。”
“是。”
崔扶月也回耳房换了将干净的衣裳 ,行云替她上了那剩下小半瓶的金疮药,疼的汗水直冒。
“忍着点。”行云上药都是皱着眉头的,吐槽道:“这涵嬅也真是,仗着自己是一等贴身婢女就仗势欺人,这么重的伤也亏她下的了手,这几日都是你在忙前忙后,冒死去栖神山采药,采回来还是你亲自熬,又守了公子一晚上,也不见她帮一下忙,这会儿公子醒了就忙不迭地往上凑,把你赶的远远的,反正她迟早都是要给公子做妾的,也不知道她在怕什么。”
崔扶月前半段没怎么在意,反倒是最后一句话引起了她的注意,问道:“公子心悦于她?”
“我看未必。”
“那为何?”
行云疑惑道:“什么为何?为何公子不心悦于她也要纳她为妾?”
“嗯。”
行云小声跟她解释完后,崔扶月也只是淡淡哦了一句,又说:“那为何公子已过弱冠一年,还不见纳她?”
“何止啊,他们就连——”
话音未落,春雨便推门而入,行云这才收回了话匣,装做没事人一样给崔扶月上药。
春雨倒腾了一下自己的柜子,也不知要做什么,眼神还老是往她们这边瞟,行云老感觉有人总是在往她这边看,浑身不舒服。
行云好奇地回头去看,只见她换了一身衣裳和鞋子,把换下来的衣服鞋子卷了起来,抱着就要出去。
行云问道:“春雨,你大早上的换衣服干嘛?”
“我,衣服脏了……”
“反正都要干活,脏点也没事吧。”
“不,不用你管。”
说完便急急忙忙的跑出去了,行云无趣地切了一声,便听见崔扶月说:“摔了。”
“什么摔了?”
“春雨摔了,而且还是摔泥坑里了,进来的时候我看见了,衣服上全是泥土。”
行云不解,仔细回想了一下静尘院的各个角落,说:“咱们院中,好像没有泥坑吧。”
“谁知道她去哪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