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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

徐慕迟睁开眼,还没观察周围,就感觉头晕得厉害。

按了太阳穴缓一缓,才消去眩晕感。

“这里是……?”

木屋并不大,但很精致干净,看得出来这里的主人在认真对待生活。为数不多的装饰品是些画和木雕,当然,还有几盆散发清香的花草。

窗外传来水声,不远处应该有条小河,竹影婆娑,充满自然气息。

很好的住所,她也曾幻想过就这样隐居,只是……她在失去意识前,依稀记得在撤离回蓉城聚集地的途中,飞机降落时遭遇袭击。

她为什么会躺在这里?是谁救下了她吗?

徐慕迟想要起身,骨骼像是许久未曾舒展,站在地上竟然需要适应片刻。

不过,她的实力没有任何影响,一阵清风拂过,就恢复了状态。

她凑到花前,不久之前才浇过水,花瓣还挂着几滴晶莹,除了它,还有另一股好闻的味道尚未消散,但也十分淡薄,让人挽留不住。

墙上的画是一棵竹,水映明月,苍竹覆雪。她不知道这竹挺过了怎样的寒冬,但水不再冰封,雪不会将其压垮……

“好乐观的画……为什么,是如此孤独的乐观?”

徐慕迟感觉有些闷,明明木屋外是一片竹林,又有哪一棵竹是格格不入的吗?

她走出木屋,外面的天气很好,山野竹林的空气比她想象的更加清新,洗去她略感不安的思绪。

后来发生了什么,这里是哪里,她没有头绪,精神的疲劳仍在,探查不了什么,但她有种预感,这里很安全,不要着急离开,答案自会出现。

“这就是画中的小河吗?”

竹林依水而生,其中开辟了一片空地,木屋就建在了这里,简直就是隐居山林的最佳位置。

徐慕迟在河边散步,偶尔捡起一颗鹅卵石,没有紧迫没有纷争……这一刻是那么惬意,她等待着,也不觉无趣。

拍打在脚踝的水流陪伴着她,透过竹叶的斑驳阳光陪伴着她。

终于,背着木柴的身影沿河岸走来,白发在这林间有些刺目,面容依然未变,身形却瘦小得让人心疼。

“白……”

徐慕迟愣在原地,她的声音被流水掩盖,但对方好像察觉到了,遥遥抬起头,那双眼睛再度充满灵动。

“阿迟!你醒了!”

对于徐慕迟而言,两人分别似乎只有几天,但白焉的眼眶通红,不顾一切地向她奔来。

“慢点!”

白焉再怎么急切,在拥抱阿迟的前一刻却变得小心翼翼,像生怕撞碎了一缕薄烟。

“别哭啊,怎么了?”

“想你了,阿迟,我想你了。”

……

“在你离开以后没几天,新的律者出现,将人类的守卫者们分开,逐次击杀,其中也包括你。”

“律者知道你们的撤离路线,用权能抹去整个蓉城聚集地所有人的意识,并操控你们的躯体,来对付其他异能者。”

“我不受律者影响,但你被抹去意识,身体和力量被律者左右,可把我气坏了,然后我就跟着那些人反攻,好不容易把你救下来……但是你的精神几乎覆灭,谁也没办法治好。”

“你这一觉,睡了好多年,我等了你好久,终于……”

徐慕迟像哄小孩子一样,给白焉擦掉眼泪,心脏好像在被什么绞住。

“我已经回来了,别哭……”

“嗯……阿迟你放心,外面一切都好,这几个世界已经从那什么崩坏中剥离,我们这里很安全,人类还没有输。”

“笨……”徐慕迟抚摸女孩的长发,终于忍不住问道,

“你的头发……是为了救下我时留的伤吗?”

白焉沉默了片刻,但她似乎早就考虑过,没有再隐瞒。

“用人类的说法……我这算是‘老了’?”

“确实,那一次为了杀死律者,同时夺下权能,我带着旧伤使用了忘忧的力量,无论输赢,我以后都只能成为一个残废……但赢了,能救回你,这值得我赌上一切。”

“很幸运……我们真的赢了,你也真的回来了。”

“除此之外,崩坏在逐渐离开这个世界,连同它的一切痕迹……其中,也有我。”

生命逐渐流失,存在的痕迹被时间抹去,但在一切结束前,徐慕迟醒了。

“放心,阿迟。”

女孩抬起头,眼睛朦胧着被涌出泪水,她却笑着。

“我还能陪你几年呢。”

徐慕迟紧握她的手,沉默不语。

“哦,对了!阿迟睡了这么久一定饿了!”

女孩想要离开,被徐慕迟一把揽进怀里,“再陪我一会……我不饿。”

……

“阿迟,醒醒,该吃晚饭了!你这恢复精神的方式,竟然就是睡觉吗……”

刚刚太困了,呃,天已经快黑了吗……

……

“醒醒!阿迟也太欺负人了,我真的不擅长抓鱼,还是你来吧。”

笨蛋,想喝鱼汤却不会抓鱼,还是我来吧,唔,还是好困……

……

“流星在那边,又一颗!阿……可恶,又睡着了,怎么我天天被放鸽子,唉……”

流星这东西有什么嘛,你之前不是见过许多吗……抱歉,实在是太累了。

……

“醒了吗?”

白焉坐在河边,两脚划起水花,斜阳西挂,竹林的苍翠不减,只是多了些暮色。

徐慕迟好像看到了画中那棵竹,没那么凄惨,更具美感。

“为什么这次没有叫醒我?”

“嗯……因为我也有些困了。”

白焉狡黠一笑,很久没见过这样有活力的她了,和记忆中那个活泼女孩的身影渐渐重叠。

这就是她,只是,有哪里不一样,或者她是因为什么,又变了回去。

她笑着,眉眼间却藏着挣扎和忧愁。

哦……是了,白焉是不会出现这种表情的,在徐慕迟的记忆里,就是被衍之律者围杀那种绝境,她都十分冷静地想出办法,并独自执行。

“你……也会露出这个表情吗?”

不是伤心,不是不舍,而是无奈,无法掩盖丝毫的无奈。

“阿迟……我很喜欢你。”

风吹起女孩的长发,天边的金色余晖,浸染了她的眼睛。

终于,她流下一滴泪,真诚的泪。

“对不起,我不是她。”

那抹金色流光在眸中跃动,直到覆盖整个世界。

“……!”

徐慕迟呼吸急促,像是有一柄尖刀刺入心口,将她仍脆弱的精神再度伤害。

“徐议员!”

她拄着剑站起身,周围已经变回蓉城,晕倒在地的异能者纷纷醒来,而中断对他们精神伤害的,是那则自执境而来的通告。

“好长的梦……”

有人呢喃着,有人失神着,徐慕迟亦然。

此层幻境,名为『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