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原罪以一缕目光同化整个地球之后,顾砚便连忙跨越空间,但同化的影响加剧,就连空间都被祂的力量所污染,封固了一切变化的可能。
在他靠近原罪时,同化甚至将顾砚覆盖,庞大意志以压倒之势侵入,但顾砚毕竟体验过许多次,对此十分熟悉,能够抵抗一番,保持清醒着坠落。
他有些心急了,收不到其他人任何信息,就好像再度回到那场梦中,还没来得及直面律者,一切就已经结束。
输了……?
但他不信,不甘心。
莱文斯、莫尔两位律者怎么可能毫无抵抗之力?更何况,莱文斯在他行动前已经让他记录了权能,这两人要是败了,他也一定有所感知!
事情还能有转机,他们也不是死路一条!大不了退守树苗之中!
包括顾芸、漓二人,肯定也被困在原罪的同化之中,他说什么都要夺回来!
如此想着,顾砚的刀锋更加凌厉,一边冲一边将原罪的掌控切开!
祂也十分了解顾砚的能力,只是以权能和意志应对,而恰恰,这两点祂都是不可匹敌的。
就在顾砚终于冲破阻碍,开始下坠时,下方的场景一变,已经不是血肉大陆,而是一片沙海,其中一名少年静坐,对着顾砚举起茶杯。
他们长得一模一样。
“哟,稀客。”
少年嘀咕了一声,正在下落的顾砚没听见,他只知道若不是两人同根同源,他定会好好问候一番。
早不来晚不来,关键时刻非要来!
随后,便栽进失落沙海,昏了过去。
“啧……”
……
世界忽明忽暗。
当顾砚能看清时,周围的场景变得有些奇怪:一处河滩,被水环绕,却有一间小屋。
说它奇怪,也是因为祥和得不像话。
这里地方不大,当他想一探究竟时,竟发现怎么努力,都只能移动极短的距离。
这里并非现实,顾砚肯定。
顾砚试图醒过来,他不知道这是那位新生律者还是原罪的手段,他没空在这里浪费时间。
“嘘,”
一道人声传来,顾砚四处张望,只见一人站在不远处的空地上,背对着他,仅露出侧脸。
完全无法烙印在记忆中的脸,但他莫名感到熟悉。
“动静小些,莫要吵到蚂蚁的梦。”
蚂蚁……?
不等顾砚疑惑,祂向前一步,两人已经出现在一间空白的小屋中,只有祂的身前,放着画板。
根据窗外的风景判定,他们只是进入了那小屋,这里的空间比想象中大太多。
“与我相抗的律者,本无资格出现在我面前。”
顾砚一惊,是了,怪不得熟悉,律者……都应该对祂感到熟悉。
“但曾经的你,可是常客。”
言外之意,过去轮回的顾砚可坚定站在崩坏阵营,而大多数律者本性并非是大恶,当然,小奈、忘忧、原罪、以及现在的顾砚这种天生律者就不同了。
说起来,顾季曾明确感受到过崩坏意志的安抚之意,第二律者奈莉受到过未知存在指引,第四律者莱文斯冥冥之中也感受到祂的注视,
剩下的顾砚不得而知,但这些例子也足以说明,他这种没有在成为律者之时与“神”接触的确实特殊。
那时候意识好像被Yan拐走了,总不能一年前落下的这个时候补上?
他赶时间……
似乎清楚顾砚在想什么,祂在画板上写下两字:时间。
祂不多言语,似乎只是将本该投注的目光重新降下,不因为谁的选择而改变,而剥夺——
无论那人是怎样的违逆祂。
“在你看来,真相是什么?『存在』依附于什么?”
祂的目的不可知,甚至没有目的,祂的思绪不可知,缥缈难寻,变化万千。
顾砚在看到时间二字出现在画板上时,就清楚感知到,外面的河水从不流动,一片死寂,他的周身更是牢固,甚至能“看”到玄妙的时光,骤然停息。
时间是暂停的。
“时间,空间。”顾砚想了想,回答道。
于是,画板上再度出现新字,而顾砚也再度感受到那股似是共鸣又似是窥探的状态,他不知道自己是成为了创造一切的神只,还是成为了时间、空间这种虚无缥缈的概念。
“能量。”
那种熟悉的掌控感回归,但却更加强大,结合时间空间,顾砚仿佛能看到万物热寂,星海覆灭,这样的结果,显然,是『存在』无法依附的。
他应该答对了,但祂的笔仍未停下。
“规则,变数。”
“真理,谎言。”
“生命,死亡,灵魂,物质,欲望……”
当顾砚实在说不出来,祂才终于停下,饶是祂过于不可臆测,顾砚也不得不打上一个颇具恶趣味的标签。
但很快,他不这样想了。
祂拿起刷子,轻描淡写地拂过画板,虽然祂有没有躯体,有没有神态都是未知的,但顾砚觉得,一定是悠闲的,懒散的。
当时间抹去,再无静止之感,他能透过窗户看到河滩上的自己,看到闯入原罪同化范围的自己,紧接着,他又看到了蚂蚁,又以蚂蚁的视角看到了小屋,以及小屋中的人影。
当空间被擦去,河滩、原罪同化范围、小屋,这些区域的概念瞬间失效,同化撕扯顾砚的意识,他以空间权能逃离,却只在原地迈出一步,他面对面看到了自己错愕神情,似乎无边宇宙,都凝聚在一个大小都不存在的点中。
当那些画板上的词汇一一擦去,顾砚已经彻底陷入了虚无的旋涡中,没有空间撑起他的躯体,没有时间容纳他的过去未来,没有思想,没有认知……
也许,他该醒来,但哪怕是做出这个判断,他都无能为力。
“睡够了吗?”
陡然间,顾砚抬起头,从旋涡中苏醒,对上那双金灿灿的眼眸。
“小蚂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