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洒落,照亮了周遭的景象,夜晚要比白日冷得多。
秦妤不由裹紧了身上的斗篷,视线落在仍旧只穿着单衣的沈江身上,皱了皱眉,轻声询问:“这都几月了,还穿单衣,你不知道冷的吗?”
殿下在关心他,意识到这一点,沈江傻笑了一阵儿,才道:“我自幼习武,不怕冷的。”
温热的躯体自身后贴上来,身上的斗篷被人裹紧了些,秦妤抬眸看了他一眼,见他脸色如常,也没再说什么。
以沈江的功夫,带着她在这府上走动,而不被守卫发现简直是轻而易举,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两人就停在了一幢门前。
面前的屋子正是今日秦妤来过的地方,府上的书房。
秦妤扫了一眼,房门并未上锁,要么是这里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要么便是张知府有足够的把握,觉得没人能从这屋子里找出些什么。
从沈江怀里退出来,秦妤推开房门,迈入了书房,沈江紧随其后。
没有炭火,屋内阴冷,并不比外面暖和。
室内昏暗,秦妤有些看不清楚,但也能分辨出大致方位,绕过桌案,最后在今日她视线停留过的那书柜前立足。
指腹在书柜附近摸索,一点点游移,最终在紧贴的墙壁处摸到了一条细缝。
秦妤回过头,看向沈江,低声询问:“带火折子了吗?”
暗卫大都会随身带着照明的东西,就算沈江现在已经不再是暗卫的身份,这种习惯还是保持了下来。
沈江没答话,走到她身后,从怀里拿了个火折子点燃,递到秦妤面前。
火光细微,只能照亮一小片地方,根本不用担心这点光亮会引来其他人注意。
秦妤从他手上接过火折子,细细瞧着那墙壁上的缝隙,秦妤已经可以确定,这个书柜是一扇暗门。
注意到沈江仍旧站在自己身后,秦妤抬手在他胸口拍了拍,低声道:“别光站着了,这是道暗门,帮我找找开关在哪,这种事情你可比我擅长。”
暗卫所行之事,除了保护主子的安全,便是暗探和刺杀,破解机关这种事,于暗卫而言确实不难。
看他仍旧站在原地,没有动作,秦妤正打算说他两句,便见他径直走向旁边的博古架,一双手放在了一个不起眼的瓷瓶上。
沈江看向秦妤,估摸了一下她离那暗门的距离,出言提醒:“殿下往旁边去些。”
见他这副模样秦妤便知,他这是找到机关了,依言向旁边退开了几分。
确定暗门打开后不会碰到秦妤,沈江这才转动了瓷瓶,随着瓷瓶转动,咯吱咯吱的声响传入耳中,是书柜在翻转。
书柜后面露出了一条向下的暗道,由于没有光源,整个甬道漆黑一片,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可秦妤现在却没心思观察那暗道,而是将目光落在了沈江身上。
“你早就知道机关在哪。”秦妤说的笃定,若非如此他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毫不费力的找到开关。
沈江神情一怔,以为是自己惹得她生气了,连忙解释:“殿下来之前,我同张知府一起进过这里几次,适才知道这里有机关的。”
借着月光,秦妤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只一眼便看出他在想些什么,莫名地,秦妤就想逗逗他。
熄了火折子,唯一的光源消失,书房瞬间阴暗了下来,秦妤知道他能看清,故意扳着脸向他走近,每一步都走的极为缓慢,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审判者。
指腹钳制着他的下颌,强迫他低头看着自己,对上他那双慌张的眼眸,秦妤顿时绷不住了,眉眼不自觉地弯起,唇齿间溢出一声轻笑。
听到她的笑声,沈江如何还能意识不到,他的殿下又是在拿自己寻开心。
松开桎梏着他的手指,一双藕臂环绕在他颈侧,秦妤踮起脚尖,在他唇畔落下一个吻:“早就知道机关在哪,还看着我在那找,你究竟是何居心?”
夜色不能阻碍他视物,看着眼前笑靥如花的人,沈江一时间看呆了。
“嗯?怎么不答话,心虚了不成?”语调上扬,秦妤显然是故意的。
听出她话中的揶揄,沈江难得的同她唱反调:“殿下一开始也没跟我说过,你是要找暗门。”
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言语不敬,这话刚一说完,沈江便移开视线,不敢再看她。
秦妤被这话惊住了,一双挑花眼自上而下的将人打量了一遍,心里愈发惊异,也就月余未见,这人现在都敢和自己呛声了,当真是件稀罕事。
不过秦妤倒也乐见其成,她不想对方在自己面前一直唯唯诺诺,如今这幅模样倒是更好。
指腹在唇瓣上逡巡,时轻时重地揉按,泛起阵阵酥痒,几乎是在他闭眼的同时,唇上的触感变了样,不再是微凉的指尖,而是温润的唇舌。
舌尖在唇瓣上舔舐,逐渐不在满足于浅尝辄止,撬开唇齿,探入口腔,掠夺着他的呼吸。
唇齿纠缠,好一会儿才逐渐分开,彼此的呼吸近在咫尺,一双桃花眼轻抬,正撞上他刚睁开的眼眸。
秦妤弯了眉眼,昏暗月光下,眼尾一点朱红更显妩媚,朱唇凑到他耳边,呵气如兰:“躲什么?再不敬的事你不都做过了?”
伴随着秦妤蓄意调笑的话语,灼热的呼吸钻入耳中,沈江腾地红一下了耳朵,可惜屋内过于昏暗,秦妤并未发现。
轻笑一声,抬手在他耳垂上揉了下,秦妤歇了继续逗他的心思,现下还有正事要办,再闹下去,真闹出火可就坏事了。
拉开距离,将那熄了的火折子放到他手上,在他虎口处捏了捏,指着那道尚未关闭的暗门,笑道:“走吧,时间不多了,别再耽搁了。”
平复好心绪,沈江带着人走到那暗道前,重新点燃了火折子,借着火光向下瞧着,确定没什么危险后,才牵着人往下走。
沈江小心翼翼地将秦妤护在身后,目光警惕地扫过周围的墙壁,生怕会出现什么机关,将人伤着。
秦妤就跟在他身后不到半步的距离,他那些小动作尽数落入了秦妤眼中,一时间,她竟有些恍惚。
这甬道内常年不见日光,阴冷潮湿,可掌心传来的热度顺着血液流淌到心间,驱散了严寒。
高处不胜寒,她早已习惯了独自面对朝堂上的腥风血雨,可当真的有人不假思索的将她护在身后,她才惊觉,原来她也是渴望被人呵护的。
望着沈江的背影,眼底充斥着许多复杂的情绪,繁杂到连她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
沈江的注意都在周遭的环境上,根本没察觉到什么不对。
走了将近一柱香,两人才走到一个宽阔的地方。
随着脚步停下,秦妤回过神,将周遭打量了一番。
这里的空间不大,也就只有上面那间书房的一半,四周放满了木箱,中间则是放着一张桌案,上面摆满了书册。
沈江本以为这里就是暗道的尽头,可随着视线的移动,他发现墙上还有一道通向别处的暗门。
正欲去打开,沈江却被秦妤拉住了手,止住了动作。
沈江低头看她,眼底多了几分疑惑,仿佛再问为什么要阻止他的行为。
莞尔一笑,秦妤指了指那一摞摞的书册,道:“别着急,先看看那里面写了什么也不迟。”
说着秦妤走到桌案前,拿起一本册子翻看起来,这里太暗了,秦妤只能依稀看出这是一本账册,但上面的字迹却是模糊不清。
招了招手,示意沈江过来,接着那点微弱的火光,秦妤终于看清那账册上的内容。
越往下看,秦妤眉头皱的越深,没翻几页,秦妤便将那账册放回了原处,换了一本继续翻看。
秦妤一连翻了几本,都是差不多的内容,顿时没了继续看下去的打算,直至被打乱的账册复原,皱起的眉头也没有片刻平缓。
这账册是郝家与知府私下交易的暗账,上面不仅提到了盐引,还涉及到了铁矿。
秦妤先前是猜到郝家在贩卖私盐,可她属实没想到,这江南竟还隐藏了一座铁矿,如今看来,江南的局势远比她预想的要复杂。
江南叫得上名的商贾没有一个是经营铁矿生意的,看来那铁矿出产的精铁最后都成了兵器,落入了那群私兵的手中。
皱着的眉头被抚平,秦妤抬头,对上了沈江的视线,只听他问道:“殿下要找的不是这账册?”
秦妤摇了摇头:“是这个。”
“那殿下怎么不看了?”沈江继续问。
“想要的结果已经得到了,再继续看下去也没什么必要。”秦妤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在他肩膀上拍了拍,秦妤指了指四周的箱子,吩咐道:“打开看看那里面是什么。”
那箱子并未上锁,沈江依言掀开盖子,入目的一箱子黄金。
秦妤眸色暗了暗,语气低沉:“继续开。”
一连开了几个木箱,里面放的都是金银珠宝,秦妤脸色越来越沉:“行了,不用在开了。”
秦妤粗略的数了数,整个屋子里有十多个箱子,无一例外,里面放着的都是金银,少说也有万金。
“殿下……”见她脸色不好,沈江下意识地唤她。
听到沈江的声音,秦妤回过神,掩去眼底的暗色,沉声道:“把箱子合上,我们回去。”
沈江愣了下,视线落在房间里的那道暗门上,眼底多了几分疑问:“不在往里走了吗?”
“没必要,若是我没猜错那边通向的是郝家。”没等沈江再问,秦妤先一步解释道:“那账册有半数以上都是郝家的暗账,商人重利,他们可不会轻易将把柄交出来,除非他们本就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