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书本决定品味-,还是 钱财,反正也 不重要。
自己终归是要离开这里,去哪里虽然不知道,但是一定是要走的。
不想下半辈子睹物思人,那么就该远离熟悉的一切!
推开房间的小门,抖落一地灰尘。 自己也不知道多久没在这里睡了。
小桌子上黑漆漆的骨灰盒,还有楚泽的遗照上,也是灰蒙蒙的。 如果真的在意形式,想要证明自己真的在乎,那么这段时间的乐不思蜀,是不是忽略了本来的意愿呢?
无所谓了!斯人已去,没有人可以指责了...........
林宾打开床头柜,拿出了黑色的背包, 小心翼翼的把楚泽的骨灰盒装进了背包,然后背起,看了一眼这个曾经住了好几年的小窝,没有留恋,转身,大踏步的出门,下楼,上车,开车,趁着这午后的阳光热烈,奔向另外一片土地,让他最好的兄弟入土为安...........
卫薇很听话。 看到林宾的车子停稳, 就乖巧的上车。 一路上也没有言语,林宾开车,卫薇抱着骨灰盒发呆,在傍晚时分,回到了卫薇的老家。
卫薇犹豫了下,“要不要通知我妈?”
林宾摇摇头,“ 一会吧!等事情了了之后,你再去看伯母吧!我就不出现了!”
卫薇 乖巧的点点头,“好!”
林宾静静的熄灭发动机,“ 走吧!去看看你姐!”
乡间的小路蜿蜒,秋后的蚂蚱在青草间横条,夕阳看着这一切,给予大地她最后的余晖, 层林尽染,空气香甜 !
向婕的最后所在,是在一个小山包上,孤独简陋的墓碑,只是镌刻了她 的名字,坟包上长满了杂草,一如碉堡那般破败不堪.........
林宾深深的三鞠躬,寄托着对这位故友的缅怀。卫薇也一起,满是愁怨 的弯腰,眼角开始有泪花闪过.............
林宾找来了一根趁手的木棍,开始在墓碑后的坟包上戳土,不知道戳了多久,感觉够深了,这才拿过双肩包, 从里面小心翼翼的拿出了楚泽的骨灰盒,林宾还看到了双肩包里的有一部老旧的直板机。
想起了这是之前 小武他们之间恶作剧的道具,当窃听器用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自己放进了双肩包里。
林宾容不得多想,捧起了楚泽的骨灰盒,喃喃自语道,“卫婕, 没有经过你的许可!把他放你旁边,也不知道你生气不生气!我就擅自做主了,起码有个伴不是? 相信我,现在的楚泽变勇敢了.............”
而后庄重的把楚泽的骨灰盒放进了挖好的深坑,肃穆的掩土,直到填平..........
林宾又回到了墓碑前,再度三鞠躬,继续喃喃自语,“好兄弟!一路走好!我相信你,在那边一定会好好保护卫婕的, 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了,是吧!”
一旁的卫薇的明眸里已经噙满了眼泪,终于泣不成声起来..........
林宾挽住她的肩膀,给她以安慰,“好了!走吧 !回家,好好的陪你妈妈一晚!顺便告诉她,你要出国了,再回来,就该是一年后了............”
卫薇泪流满面的看着林宾,“宾哥,这么急?”
林宾点点头,“其实一直在办,不过刚好今天录取通知书 来了,大后天就要报道!明天我带你去上海办签证,后天的机票直飞澳洲 !”
卫薇想说些什么,却被林宾轻拍着后背,“这是我们说好的事!你就听你宾哥的!不要问!现在,好好回去陪陪你妈!我去镇上找家旅馆住下,明天上午十点,我来接你!”
卫薇只能听话的点点头。
.............
镇上的旅馆条件很简陋。 潮湿的味道和碉堡那里有得一拼。
这么着急的送卫薇出去,林宾有自己的考量。黄飞经营这个贩毒制毒网络二十年,没有出现任何纰漏,这本身就说明了很多的问题。 自己误打误撞,只的端掉了他的老窝,根本就不知道他还有多少隐藏的实力!
卫薇遭遇过一次劫难。林宾不敢托大,不敢让这么单纯的姑娘,再因为自己受到牵连!那帮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林宾哪怕自己出事,也不想自己身边的人出事。特别是卫薇,接二连三的失去了在乎的人 ,已经让她不堪重负,她不能再有半点闪失!一丝也不行!
所以必须送她走,且越快越好!
躺在床上的林宾,想起了双肩包里的那部手机,鬼使神差的从包里拿出了那部手机,是一台诺基亚5110。曾经也是街机,如今变成了老人机。
林宾闲着无事的摁下了开机键,没想到狭小的屏幕居然瞬间一亮,开机了。
强悍的续航能力曾经是它的卖点,这是放了差不多有一两年吧,依旧可以开机,虽然只有百分之五的电量,林宾知道这部手机没有任何内容,有的只是通话记录。随手打开。看着那串号码的拨打时间,那是自己和 谢湘第一次吵嘴的时间, 其实有些纪念意义的。
龌龊的小武他们以为那晚上我们会发生点什么,所以把这个手机放在了床头,拨打了这个电话号码 ,龌龊的想要听动静..........
唉!
物是人非..........
谢湘现在怎么样呢?黄飞的招供里会不会有让她洗脱嫌疑的证词呢?这一点,张家浩肯定会帮着问吧!他虽然想要往上爬,功利心重!但是毕竟感情在这里,他怎么都会想办法救谢湘吧!他知道谢湘肚子里的孩子是自己的!
他对不起 自己,自然会想到赎罪!一定会不遗余力 的!
手机的电量似乎是昙花一现,就在思考间,手机关机了。
这部手机的突然出现,让林宾回忆起太多美好的回忆,历历在目,而后就辗转难眠,一直折腾到了下半夜,才沉沉睡去...........
一直到了早上,林宾突然被惊醒,像是福至心灵一般的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样,飞快的拿出手机,拨给了张家浩。
这边一宿没睡,都在突击整理黄飞的口供,以及派出队伍抓人的忙乱中,刚准备打个盹,就看到了林宾的来电。
有些迟疑,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昨天在林宾威逼黄飞的时候,自己和周局长的手机通话,其实自己应该林宾一个暗示的。但是他并没有。
这等于背叛!
但是还是接起了电话。
那边的林宾急切的问,“我记得小武出事那晚,已经和你约好 了见面地点!但是他中途被一个电话叫到彩虹桥! 那个电话号码是不记名的电话卡是吧?”
本来以为林宾来电话是来兴师问罪的,没想到这问这个,张家浩如释重负,“是啊!”
“那个电话号码是多少?告诉我..........”
张家浩有些不解,“你问这个干什么?”
“赶紧告诉我!”
张家浩只能起身,在背后的文件柜里,找到了那晚的记录,看看上面的记载,报出了一串号码..........
林宾曾经阅读过整个案卷,还特意看过这一眼这个电话号码。 因为小武和张家浩已经约好的前提下,还能让小武中途去见的人,一定不是一般人。 一定是跟小武关联很深的人。
只可惜这个电话号码是寄名在卡贩子名下的卡,最近是在慢慢规范,所以这样的卡再也办不出来。
卡贩子那个时候每年要卖上万张卡,根本就不记得这个卡卖给了谁。 所以这个线索无从查起..........
根本就不是什么福至心灵,而是这串数字似曾相识...........
林宾的心开始往下沉,往深渊里沉.........深渊里好冷,所以彻体冰凉...........
林宾彻底睡不着了,窗外蒙蒙亮。
张家浩还在电话里絮叨,“黄飞把所有 的责任都揽过去了,包括古玩店那件事,包括如何利用小武以及谢湘都招了。要不了几天,谢湘和你儿子就会出来了............”
这是个喜讯,也是 意料之中的喜讯!和那深渊的冰冷相比,毫无热情与激动。
林宾木然的看着窗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对了!黄飞还交待了绑架 卫薇和杀害小武的就是蔡震华!这可是个危险分子,都怪我,你给我他电话号码的时候,我并没有太过重视!这个危险的家伙现在消失了...........周局长说,让安排两个特警贴身保护你,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当初他就是抓了黄飞。 黄飞可以残忍的杀了他的妻儿,黄飞父子现在都对你恨之入骨............周局长还是很爱护你的..........你在哪?”
林宾根本就没有听进去,而是缓缓的放下电话,然后关机。猛地又跳下床,冲出了门外,冒着晨曦,找遍了整个县城,终于找到了一款可以给诺基亚5110 充电的充电器,不死心的再次开机...........
回海州的时候,林宾并没有开车,他知道自己状态不好,花钱请了个司机,因为车上还有卫薇。
哪怕车体冰凉,卫薇依旧是他 的最大的牵挂,他 不允许卫薇有任何事情...........
回到了海州之后,去卫薇住的地方,简单的收拾了下,林宾感觉自己好些了,亲自开车把她送到了海州机场。
踏入机场大厅。林宾很是抱歉,“本来我是打算亲自送你去上海的。直到看着你等上飞澳洲的飞机。但是现在临时有点事,所以只好拜托我师兄的一个朋友,他会在虹桥机场接你,并且带你去办签证,然后送你上飞机............”
卫薇点点头,“宾哥!其实我自己也可以的!”
林宾欣慰的点点头,“ 到了澳洲,你也是一个人生活!自己照顾好自己.........那边也有我师兄的朋友,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直接去找他!他会在墨尔本机场去接你!都是宾哥的好朋友,你可以信任的............”
“知道了!”
林宾张开怀抱,轻轻抱抱卫薇,“好了!去安检吧 !”
卫薇却摇摇头,“ 宾哥你忘记了一件事!”
林宾黯然的点点头,“你确定你要知道?”
林宾答应过卫薇在她出国登机的那一天 ,告诉她姐姐当初为什么要自杀!
卫薇坚定的点点头,“是的!”
林宾只好长吁一口气,“好!当初你姐姐和楚泽在谈恋爱 ,在后山的约会的时候,遇到了几个流氓!轻薄调戏你姐姐,你姐姐愤而打了其中一个,那几个小流氓就恼羞成怒,要强奸你姐............”
“你不是说我姐和老楚在约会吗?老楚呢?”
林宾神情黯淡,“老楚跑了............”
卫薇也黯然, “他怎么可以如此懦弱..........”
林宾拍拍卫薇的肩膀,“老楚是个懦夫!我始终都认为,老楚的懦弱才是你姐姐愤而自杀的根本原因..........真相就是这么残酷!老楚是害死你姐姐 的帮凶............”
卫薇的眼泪在飞,低着头,豆大的泪珠,滴落在鞋面上,那么的精英透亮..........
林宾浑身感觉到了不适,再一次体会到 了冰凉,只好掏出纸巾,给卫薇擦拭眼泪,却被卫薇拒绝了。。。。。。。。
林宾猜不透她怎么想,只是看到她瘦弱的身躯,艰难的转身,朝着安检一步一捱的走了过去.........
看着她瘦弱的背影消失,林宾才如释重负!真相很残酷,可 是人更坚强...........
真相的残酷不可改变,唯独只有自己变得坚强才可以应对........
............
林宾回到了专案组。
张家浩依旧不敢跟他对视,有些心虚的低头。
林宾深吸了一口气,“我们去看守所,完成最后一块拼图吧!”
张家浩听得有些不解,“最后一块拼图?什么东西?”
“去了就知道了!”
林宾自然没有那个资格去看守所提人,但是张家浩有,他也是当事人,这最后一块拼图,他自然要见证!
张家浩确实有些心虚, 所以不敢多问。默默的点头。
林宾开车, 带着一身警服的张家浩来到了西郊看守所。
不是在会见室 , 而是因为张家浩要求的提审。在审讯室。最近专案组风头无二,张家浩作为专案组的组长, 又是周局长跟前的红人,有太多的便利!
审讯室里很简单,就是一张桌子,两边三把椅子。
林宾和张家浩做一边,看着马晓龙被带进来,神情萎靡的他,看到两个哥哥,眼神中猛地一亮,“宾哥,浩哥............”
张家浩一脸的恨铁不成钢,“闭嘴!还有脸喊我浩哥! 年纪轻轻的不学好!竟然吸毒!!得亏不是我抓住你, 要是我抓住你的,最少给你弄个强戒三年,还拘留十五天???”
马晓龙惭愧无比,脑子都勾进了脖子里, 不敢做声。
林宾出奇的平静,看着他,一个院子里共同生活了三年,曾经那个腼腆,老实的小兄弟如今却已经变了模样,哪怕他装出一副汗颜的样子,可是不时偷瞄的眼神,早就没有了当年的淳朴,多了那么几分狡黠..........
张家浩似乎不解气,继续痛骂,“你说你身边这些个哥哥们,有一个算一个,你随便跟谁学,不能好好的做个人!非要自甘堕落,赚了几个臭钱,结交的都是些什么玩意??我跟你说,要不是我现在穿着警服,老子非痛打你一顿不可...........”
气咻咻的张家浩这才发现旁边的林宾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盯着马晓龙,静静的眼神里似乎隐藏着火苗...........
张家浩干脆给自己点了根烟,谁也不看。
林宾这才淡淡的说道,“张家大院里,最好的人是小武!他对每个人都是掏心窝的好!为了救我,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为 了帮你,同样义无反顾!马晓龙,你认同吗?”
马晓龙低着头,嗫嚅道,“认同...........”
“不说平常他对你怎么样,哪一年来着?你被王永利的人打了,他带着一帮人去给你报仇 !还帮你要了医药费!小武对你,对我们所有人,都是尽心尽力的好..........所以,他是一个好 人,你说是吗?”
“是...........”
“你知道你小武哥死了吧?”
“啊...........” 马晓龙蓦然惊醒一样,直愣愣的看着林宾,“什么?小武哥死了?宾哥你别开玩笑............”
林宾脸色一寒,“你还要装吗?”
马晓龙哭丧着脸,“宾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没装啊,我一直被关在这里..........”
林宾伤感的摇摇头,感怀万千,“ 畜生啊............”
马晓龙一愣,又慢慢的低下头。
一旁抽烟的张家浩搞不明白状况, 听到林宾说畜生,也是很惊讶的看着林宾。
林宾缓缓的掏出了那台5110的 手机, “这是我,小武还有你才知道的窃听器!这个电话设置成自动接听,放在床头,打个电话进去,床头的所有 动静,就可以偷听到了!这一台是你和小武放在我床头的,另外那一台手机,在你那吧!!!!”
马晓龙倏地身形一歪,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张家浩似乎明白了什么,一把抓起手机,翻看了下来电记录,看着那熟悉的号码,惊呼,“最后给小武打电话的是你!马晓龙?你个王八蛋?是你让你小五哥去彩虹桥,你跟黄飞是一伙的?你居然是杀死小武的帮凶!你这个畜生............”
再也按捺不住的悲愤,让他旋即起身,冲到了马晓龙身旁,就是一脚踩在了他的身上,似乎不解气,又来了一脚........再来一脚...........
冷眼旁观的林宾,一直在冷眼旁观。没有阻止张家浩。
小武和 张家浩约好了见面, 说是有重要情况。这么紧急的情况下,还可以让他去彩虹桥的只能是熟人,亲密的人。不是张家浩,大名子,又不是自己,就只能是他马晓龙,一直把他当亲弟弟看的马晓龙...........
林宾觉得自己其实早就该想到的,早就该想到的..........
可是越早想到,不是越早让自己心如冰窟,冷得打颤吗?
想起小武的音容笑貌,林宾似乎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缓缓的起身,拉住了还在狂踩的张家浩,地上疼得哇哇叫的马晓龙得到了喘息,死死的保着脑袋,不敢看两个哥哥,不看看这个世界...........
林宾缓缓的蹲在他旁边,“你要解释吗?”
抱着脑袋的马晓龙哭得很大声,“我没钱了!我欠了一屁股债!我染上毒瘾了!我需要钱!那天突然有个人找到我, 说只要我给小武哥打个电话,约个地方见面,就可以给我五万块,还可以给我一大包冰...........宾哥,我不知道他们是要杀小武哥啊!我要是知道,我一定不打那个电话的..........宾哥,我真的是不知道啊,我错了!我对不起小武哥.............”
说完,就像是真的要认错一样,猛地一冲,脑袋照着墙壁狠狠一撞,瞬间头破血流, 而后又试图再撞,却被张家浩拉扯住了。
林宾却依旧静静的看着,“张家浩,你拉着他做什么!他若是真的想以死明心迹!让他撞就是了...........”
张家浩气得一跺脚,“你不相信他说的话?”
林宾苍凉一笑,“畜生说的话,你信?”
说罢,缓缓起身,“他若真的是被骗的,他有手机!为什么要处心积虑的找到这部没有主的手机给小武打电话?”
撞脑袋的马晓龙瞬间蔫了,趴在地上动也不动!再也不敢明心迹了...........
张家浩点点头,“真是个畜生啊!小武对他那么好!把他当亲弟弟看,他居然还想杀了小武............”
张家浩开始打电话, 林宾却飘然走出了审讯室。
最后一块拼图,是人性血淋淋的写照!
林宾在发现这个真相以后,也一直在想,为什么曾经淳朴的马晓龙会变成杀人犯,还杀的是他最亲近的人...........
就像是自己为什么会变得这么残忍,乖张!张家浩变得功利一样。
这个世界在变,所以人也在变............
.............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