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可能是我在做梦吧。”
郁惊画想了想,眼尾未褪浅红,说话时带着鼻音,一字一句说得慢吞吞的。
“毕竟,我记得好像是妈妈带我去的,又好像是……喻爷爷。”
“但,怎么可能呢。”
喻爷爷怎么可能会带她去墓地呢?
……
从外面回来,郁惊画习以为常地拿着衣服进浴室洗澡了。
谢与却没有如往常一样跟上去。
等谢栾脚步轻巧地靠近,看了眼明显处于沉思状态的自家家主,低声询问,“家主,需要打电话让厨师过来吗?”
其实柳姨请假前,谢栾作为一名专业的管家,早就准备好了替补的厨师人选。
偏偏谢与没让人进门。
他非要自己做。
——想给老婆秀手艺的那点小心思,谢栾看得明明白白!
谢与撩起眼,顿了顿,“不用,你从我常吃的那家店点份外卖来吧。”
攥在掌中的手机短促震动。
在谢栾离开后,谢与低眸看向屏幕。
是刚刚在车上,他问梁漫的消息有了回复。
【梁漫】是的,我带画画去过烈士陵园。
【梁漫】喻樊先生也带她去过。
谢与长睫半拢,黑眸微沉。
所以,郁惊画只是记混了,她确实分别跟着梁漫和喻樊去过烈士陵园。
指尖在手机侧面轻轻敲了敲。
谢与回了消息。
又切回短信界面,看到了另一个最近一直在联系的人,发来了信息。
目的地是……郁家。
谢与倏而有些轻微的烦躁,就像是他每一次在不属于自己掌控范围内看到郁惊画的眼泪一样。
就连在床上、在其他地方。
他都会低头吻去小姑娘眼角的酸涩泪珠。
更别说。
是紧随而来的翻天覆地变化。
想到那双眼睛会泛起灼艳的红、会滚落泪珠。
谢与就提前感到了心疼。
……
郁惊画洗完澡,出浴室的时候,下意识喊了声,“谢与。”
话音落地,一片寂静。
无人回应。
她有些懵的四下看看,才发现,一向黏人会坐在外面等她的谢与,今天竟然没有跟上来。
郁惊画将随手扎起的丸子头放了下来,碎发沾了湿气,有些黏在润白肌肤上,发尾微微打着卷儿。
她踩着拖鞋下了楼。
厨房没人。
客厅也没人。
郁惊画注意到客厅和花园相连的玻璃门开着,走了过去,才在外面看到了谢与的身影。
男人站在玻璃花房外,姿态有些散漫。
目光虚无缥缈地盯着半空。
冷白修长指间,火星明灭闪烁,升腾起浅淡的灰白烟雾。
被风席卷拉扯得破碎。
郁惊画有些愣神。
她习惯了谢与对外万事尽在掌控中的淡漠从容,也习惯了对着她温柔又偶尔黏人的纵容宠溺。
还是第一次看见。
男人眉梢蹙起,流露着分明的抗拒。
在微黯的天色之间,漆黑深邃的眉眼似要浸润暗色,勾勒出不好惹的薄戾来。
谢与出神了半晌,听到耳边窸窸窣窣的衣料动静,侧眸看去。
就见到换上了柔软睡裙的郁惊画走在了花园的小径上。
踩着落日夕阳碎光。
走到了他的面前。
小姑娘身上还带着桃子味沐浴乳的甜蜜香氛气息,灯笼袖下的手臂润白纤细,毫不犹豫地张开手,撞进他怀中。
扬起软白小脸,有些困惑地小声问道,“谢与,你心情不好吗?”
谢与抬手搂住了她的腰。
将夹着烟的右手挪开了距离,离郁惊画远远的。
嗓音微哑,“一点点。”
他抬手,屈起指骨,顺过微卷的发尾。
“宝宝饿了吗?今天从外面订餐,应该快到了。”
郁惊画慢吞吞将脑袋压在谢与的脖颈间。
呼吸间,有极淡的烟草气味。
是很少会在谢与身边嗅到的气息。
她垂下眼,小猫似的蹭了蹭,“不是很饿。谢与,你要是心情不好,可以和我说的。”
“是公司,还是家里?”郁惊画抿了抿唇,语调很软,“你说了,想和我结婚的,我也想为你分担一些情绪。”
虽然她应该帮不了谢与什么。
但提供情绪价值,还是能做到的。
哄谢与嘛。
这种事,她又不是第一次做了。
压在后颈的温热手掌动了动,微微上移。
指腹柔软,很轻地揉了揉她的耳廓。
男人嗓音浸着哑,没回答她的话,而是喊得无比亲昵,“宝宝,我爱你。”
顿了顿,他低声问,“宝宝喜欢我吗?”
郁惊画小幅度点了点头,软声哄他。
“喜欢你。”
谢与很轻地笑了,继续问,“那宝宝愿意爱我吗?”
郁惊画下意识想抬头看他。
脑袋却被手掌压着。
她收拢手臂,紧紧抱着谢与的腰,闷声道,“爱你。”
谢与轻弹指间,烟灰簌簌抖落。
他低眸,喟叹一声,“好,谢谢宝宝。”
顿了顿,“无论发生什么事,宝宝,我永远爱你。”
郁惊画有些茫然。
天色渐渐暗了,花园里的小盏氛围灯倏而亮起。
像是一颗一颗小小的星子。
在眼角灯光亮起的一瞬间。
郁惊画听到耳畔的男声,平静又温和,是竭力放松的模样。
“基因库找到了你的父亲。”
“亲生的。”
谢与想。
今止越既然来到了京都,就不可能甘心不见郁惊画。
与其在一片茫然中,仓促又慌乱的揭开一切。
还是让他慢慢给予引导,给足他的宝贝足够的缓冲时间,会比较好。
-
天色渐晚,清风簌簌。
梁漫坐在别墅露台的软椅上,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笑了笑,“嗯,麻烦你了。”
“不麻烦,如果不是梁女士您买下了那家店,一直没租出去,我也没机会将它再次开启。”女人感激道,“不过就是放一封陶老师写的信,等人而已。”
“这也是帮陶老师完成了心愿,我很高兴。”
露台门被打开,郁正烽端着一份清洗干净的水果走了过来。
梁漫又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郁正烽问,“是粥粥书店那边的?”
梁漫点头。
切成块的桃子很脆很甜,她咬下一块慢慢咀嚼,咽下去清甜的桃汁后,才叹息般说道,“当初画画那么难过,我一直留着那封信没敢给她看。”
“如今,终于是借着粥粥书店那边的渠道,送了出去。”
郁正烽揽住她的肩,很轻地拍了拍。
“画画现在应该很难过吧。”
梁漫:“好在,有谢与陪着她。”
正说着,放在铁艺小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来电的电话号码有些陌生。
梁漫微微迟疑。
拿起滑动接听,“你好?”
一道温缓男声从手机出音孔中流淌而出,“您好,我姓今。”
“来自西北宣市的今。”
“不知道您最近是否有空,能允许我上门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