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一声,椅子被推开一段弧度。
在天幕绚烂灿烂的烟花之下,在满目盈盈的萤火虫与蝴蝶簇拥下。
郁惊画起身,张开手臂扑进了谢与怀中。
浅色眼瞳倒映着璀璨光芒,又好像单纯的只倒影着一个他。
“谢与。”
她说,“我很喜欢,真的——超级喜欢。”
玫瑰暗香浮动,他们交换了一个缠绵又亲密的吻。
烟花还在轰轰烈烈的在天空上炸响,扑簌簌抖落亮闪闪的长尾,迷迷糊糊的萤火虫绕着桌边飞舞。
郁惊画被谢与推着,重新坐回椅子上。
男人喉结上下滚动,长睫撩起,压着一点儿微不可察的紧张,将两份雪白的文件摆放到了那瓷碟之上。
嗓音低沉,“宝宝,这是生日礼物。”
借着庭院明亮暖光,郁惊画看清了雪白纸张上漆黑的大字。
【财产转让协议】
【婚前财产协议】
协议正文其实没用多少张纸,反而是后面陈列谢与名下拥有财产的附件,厚厚一沓。
“这两份文件已经由集团法务部的律师仔细审查过,画画也可以拿着找人看看。”谢与声音低缓,不疾不徐说着在任何人听来都显得惊世骇俗的话。
“没有问题的话,挑个工作日,我们就去公证。”
郁惊画压在纸上的指尖有些发麻。
薄薄纸张,却书写着世家家主的所有财产归属,甚至在协议上还有一条——在婚姻关系存续期间,谢与所获得一切收益财产也悉数归于妻子郁惊画名下所有。
从小到大,郁惊画听到的都是清清楚楚陈列、生怕自己吃亏了一丝一毫的婚前协议。
哪儿见过这样,将自己拥有的一切悉数奉上,一旦她存了什么坏心,便会顷刻间一无所有的。
“你,”郁惊画开口时,才发现自己嗓音带了点很轻的哽咽,顿了顿,才继续问道,“你不怕我卷款潜逃,让你一无所有?”
谢与只是笑。
他看着郁惊画,低声问道,“你舍得吗?”
郁惊画再次强调,“签了协议,再过了公证,就真的不能耍赖了。”
小姑娘垂眼,用指腹压在白底黑字的“妻子”二字上,小声咕哝,“过了公证,你想后悔都没机会了,等你哪天惹我不高兴了,我带着你全副身家跑走,你找不到我还要继续给我赚钱……”
“就算你是谢家家主也没用。”
毕竟,过了公证就是国家法律在保护了,而因为今止越,郁惊画最不缺的就是国家保护。
谢与神色如常,不仅没考虑,反而将一支笔递到郁惊画面前。
“我相信画画,不会让我一无所有。”
“画画会吗?”
直视着谢与温柔眼神,郁惊画抿了抿唇,小声道,“我当然不会。”
谢与轻笑,“那不就行了吗?”
谢与的态度已经如此诚恳坚定,郁惊画也不再犹豫。
她拔开笔帽。
手掌压在白纸上,一笔一划,认真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两份文件。
两个名字。
烟花的绚丽色彩还在眼角余光中炸开,漂亮的碎光漾过纸张,画字的最后一笔勾起,昭示协议落定。
郁惊画签名的时候还怕自己手抖。
好在,稳住了。
她凝眸注视着并排落在洁白纸张上的两个名字,摩挲着协议纸张半晌,才深吸一口气,将两份协议递给了谢与。
签名的地方在纸张下方,郁惊画又是拉到桌边写的,隐约感觉手感不对好像硌到了什么,也只以为是桌上的装饰。
直到这会儿,两份文件被掀开,递给谢与。
郁惊画才发现,一枚戒指静静躺在瓷盘中央。
刚刚还没有。
应该是跟着文件一起,被谢与放过来的。
“这是……”郁惊画有些茫然。
她拿起那枚戒指,和如今自己佩戴着的精致粉钻银戒截然相反,这枚戒指充满了庄严古朴气息,镶嵌着通透火红的鸽血红宝石,戒托是沉金色的,一看就是古董级别的藏品。
“谢家的主母戒。”
谢与收起那两份协议,轻描淡写。
“从今往后,这枚戒指和我一样,都完全属于你了。”
……
戒指很华贵,郁惊画拿着却感觉有些烫手。
传承百年的主母戒,价值不菲,拿到博物馆都是能进展柜的那种。
鸽血红宝石实在沉甸甸,巨大一块,周围又镶嵌着金子与钻石,戴在指根,张扬跋扈地昭示着存在感。
——一看就很贵。
郁惊画戴了下就摘下来,让谢与收好,“放在外面,多不安全啊!”
谢与慢悠悠收好。
他发了消息,外面等候的人这才推门进来,将菜肴端上桌,还有个巴掌大的奶油蛋糕。
和摆盘精致的菜肴不同。
这块蛋糕长得有些歪,抹面略微粗糙了些,最上方的彩色糖粉也撒得没那么均匀。
郁惊画盯着那块蛋糕几秒。
看向谢与,“……你做的?”
谢与正低眸解开腕骨处的纽扣,闻言,长睫撩起,黑眸漾着惊讶笑意。
“这么明显?”
郁惊画眼睛亮亮的,唇边扬起的弧度很甜,带了点小小的得意。
“你给我做过甜点呀,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主要是——
这块蛋糕长得略微粗糙了一点,和旁边过于精巧、费尽心思摆盘出来的菜肴,明显就不是一个层次。
不过,这就不用说了。
没看甜甜话音一落,谢与面上神色明显柔软,连薄唇都勾起矜持浅笑,“嗯,果然还是宝宝了解我。”
郁惊画忍着笑,连连点头。
不过,“你什么时候做的,今天我们一直在一起啊。”
谢与将衬衫袖口挽起一截,露出冷白凸起的腕骨,在温泉热意氤氲的餐桌旁,他平静道,“下午你睡着的时候。”
“在郁家的厨房里做的。”
郁惊画:“!”
“所以,你没醉。”
谢与不置可否,低笑道,“宝宝觉得,那么几瓶红酒就能灌醉我了吗?”
他的手腕抵在桌沿,手背脉络浮动,修长指间压着黑金筷,慢条斯理给郁惊画夹了菜。
又轻声笑了笑。
“我说了不会骗你的,所以,我也没说自己醉了。”
他只说,“好像有些醉了”。
又说,“没醉,只是想和老婆睡午觉”。
嘴里说的都是实话。
但眼神和语调,却又勾着人往他想要的方面想。
郁惊画眨眨眼,想,谢与这人,是不会骗她,但小心思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