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欢回来那天,郁惊画去接了她。
她穿了条修身的米色针织裙,外套深棕色长款大衣,波浪卷发散在肩头,眉眼勾着姝丽的笑,张开手臂和郁惊画抱了抱。
“走走走,我还没回来就已经订好了餐厅,今天谢与来了也不让,就要和画画宝贝吃饭。”
郁惊画被她挽着手臂往前走了两步。
下意识回头,“你行李箱呢……”
郁惊画看到了不远处的一道颀长身影,男生穿着加厚的黑白棒球服,漆黑鸭舌帽压得很低,只露出轮廓凌厉的小半张脸。
手里还握着有些眼熟的粉色行李箱的提手。
郁惊画咦了一声。
又被江欢若无其事地拽了回去,“没事,有人会帮我送回去。”
郁惊画眨了眨眼,跟着江欢的脚步往外走,小声问道,“那是靳司珩吗?”
江欢弯了弯唇,“是。”
“你们又在一起了?”郁惊画眼巴巴看着江欢,满是好奇。
江欢随手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轻笑道,“没在一起。”
她眼尾扬起一点意味不明的弧度,轻描淡写道,“他给我做小三呢。”
郁惊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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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二十三号,京大最后一场期末考落幕,正式放了寒假。
沈遐将谢与和郁惊画叫回了谢家老宅。
屋内暖气很足,刚进门,就听到了一声接一声的嗲嗲猫叫。
还有谢渡有气无力的声音。
“哥别叫了哥,给你铲屎呢,真不是偷吃……我真不吃!别扒拉我了!”
绕过进门的屏风,装修古韵十足的客厅中,谢渡蹲在猫砂盆前正在铲屎,烧麦趴在一旁胖嘟嘟的一大坨,还不停用爪子去扒拉谢渡的手腕。
听到脚步声,谢渡转头看来。
比他动作更快的是烧麦。
刚还懒洋洋甩尾巴的猫咪duang一下起了身,爪垫踩着地就黏黏糊糊蹭了过去。
郁惊画今天特意抱了啾啾过来,这会儿也半蹲下身,放啾啾咚一声跳下了地。
两只都是绝育了的公猫,嗓门却一个比一个甜,互相喵喵叫着,凑到了一起。
“它们关系还挺好。”
谢渡有些惊讶。
谢与欣然颔首,“是比你好。”
谢渡:“……”我哭!
沈遐笑眯眯从楼上下来,“来了?上沙发坐着呀,小渡,让你收拾怎么还没收拾完?”
谢渡哼哼唧唧,转头继续铲猫砂。
今天喊谢与和郁惊画过来,是打算说二十六号谢家家族聚会的事。
沈遐看向郁惊画,“画画这几天就住在老宅吧,我带你过一下年底聚会的流程,以后,这些都要交由你来操办。”
郁惊画坐直身体,点头应好。
沈遐和颜悦色,“不用担心,你主管一个大方向就行,今年是第一次,我带你每个流程都过一遍,看着会复杂些,其实大部分事务都是能交给管家负责的。”
以往老宅跟着沈遐布置的都是谢管家。
等之后郁惊画成了家主夫人,谢家主母。
也该由谢栾接手了。
这么想着,沈遐顺便叮嘱了谢与一声,“让谢栾也过来,一起学。”
谢与拿了个橘子在剥。
闻言头也不抬,点头道,“行,那云水筑那边直接开始放春节假吧。”
等沈遐去一旁接电话,谢与才侧头低声问道,“要不要回老宅住?这两天我们跟妈先学着,你要是觉得还行,就直接住到年后。要是住着不太舒心,我们就回云水筑去过二人世界。”
谢与考虑周到,郁惊画自然没有意见。
等到第二天带着行李箱过来住下,郁惊画跟着沈遐进了书房,谢与也脚步悠悠跟了进来。
沈遐看他,“你进来干什么?”
谢与挑眉,“我不能进?沈教授,您布置个家族聚会,还要传女不传男呢?”
沈遐下意识道,“你老婆学不就行了。”
谢与随手关上门,拉了把椅子在郁惊画身旁坐下。
“那不行,我老婆学什么我也得学。”
郁惊画眉眼轻弯,小声问道,“你之前也没办过?”
谢与敛眸,右手抬起搭在郁惊画坐着椅子的扶手上,抬手翻了翻她面前的那几张白纸,低声道,“对,谢管家处理这些事很熟练,基本不用我妈操心多少,也用不上我。”
他这句话,其实也是在不动声色的安抚郁惊画,让她别紧张,一切都有章可循,不用担心学不会。
他们两人说着话,没有一个眼神对视,却无声流露着脉脉温情。
沈遐看着,蓦地摇头轻笑。
是她狭隘了。
谁规定了举办宴会这件事,只能是家主夫人的活呢?
她走过去,清了清嗓子,“行,这是谢家发请帖的名单,你们简单看看。画画,第一张纸加粗的那些人名你着重记一下,其他的不用管,和我们家没那么亲近的旁支自己有眼色,会主动介绍……”
郁惊画学得很认真。
白天跟着沈遐还有谢管家学,晚上回了卧室,还拿着流程图在小声念着复盘。
她反应偏慢,有时要转好几遍才能明白安排的意思,记性却不错,努力背着也能记下来。
谢与就坐在一边陪她,偶尔给她喂一口热牛奶,在郁惊画拧眉卡壳的时候,给她点提示。
聚会在二十六号晚上六点开始。
当天下午,沈遐稳稳坐在家中,目送谢与和郁惊画、还有谢栾坐上了前往明水公馆的车。
他们要提前去做最后的确认。
郁惊画看着窗外飞驰过的景色,倏而有些恍然。
去年三月,她抱着慌乱与紧张的孤注一掷心态,走进了明水公馆。
快一年过去了。
她却要以公馆主人、家主夫人的姿态,重新步入。
谢与坐姿松散,屈指勾着郁惊画的手指,见她在怔怔出神,忍不住出声,将老婆的注意力转回自己身上来,“在想什么?”
郁惊画转眸看他,眉眼轻弯。
“我在想,人世间的际遇果然神秘莫测,谁也不知道,开了那扇门,背后是生机还是更深的绝望。”
谢与收拢了手指,与她十指相扣,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眼尾扬起,点了点头。
“是,还好我当初对你一见钟情,让你进来了。”
“不然,现在就没老婆了。”
郁惊画笑着睨他,拖长了语调,“一见钟情——”
谢与抬起两人交握的手,压在心口。
眉眼舒展含笑,却又带着几分认真。
“是啊,一见钟情。”
若非在看到清透圆眼时,那一点自己也没注意到的心动。
又怎么会有让人进门的默许。
大约是在车上谈起了这段过往。
到达明水公馆后,谢与就拉着郁惊画的手,越过忙碌布置的佣人,直接往三楼而去。
有宴会举办,公馆内部早就做了彻底的清扫,推开门,休息室窗帘拉开,透过窗户可见底下的暖房花园,亮堂堂一片。
“不太像。”
说着,谢与上前拉紧了窗帘。
等到门被关上。
郁惊画微微眯眼,只觉得眼前浸润在一片黑暗中。
“我有点看不清……”
下一秒。
温热身躯靠近,熟悉的清冽沉香也萦绕在鼻尖。
郁惊画被搂着腰往前,跌跌撞撞几步,随着谢与的动作,跌入了柔软沙发。
骤然陷入黑暗的视线也在缓慢恢复。
她眼睫轻颤,低垂长睫,在薄薄的黑暗中,和谢与对上了视线。
窗帘透着昏暗光线。
男人眼眸却亮得灼人。
压在腰间的手缓缓松开,谢与往后依靠,抵在柔软靠背上。
他注视着郁惊画,嗓音压低了,勾着含而不露的蛊惑哑意。
“宝宝。”
谢与轻笑,“要情景重现一次吗?”
“谢栾会处理下面的事……离宴会还早。”
“足够我们玩一会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