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板载着两个人的重量,越过障碍坡道,划出漂亮的滞空弧线。
啪叽落地,划开一层冰晶雪粒。
视野随之降低。
郁惊画只觉得胸腔中的心脏在急促跳动,分不清有几分是因为利落干净的滑雪越障,又或者,完全是因为男人低声缱绻的那句话。
她仰起脸,雪镜下的眼瞳圆溜溜的,漾开盈盈潋滟。
谢与也在低眸看她。
郁惊画收拢手指,勾着谢与的脖颈,极快地凑上去亲了人一口。
雪镜撞上谢与的前额。
停顿了一下,冰凉的镜面被肌肤熨帖出一点儿的温热。
小姑娘又啾啾啾连亲了好几口。
然后笑得格外甜,坚定应声,“好!”
——嫁给我吧。
——好。
谢与抱着她的手臂很稳,紧紧搂着人,却在这时,听到了少女清脆应声后,蜷起的指尖慢慢放松下来。
鸦羽长睫垂落。
他脚下用力,单板扬起薄薄的雪粒,在坡道中间停了下来。
郁惊画被他放了下去,踩着单板刚勉强站好,腰上又多了一只手。
雪镜被利落拉开。
郁惊画眼睫轻颤,迎上了谢与落下的一个吻。
在逐渐亮起的天际、在暖调明亮的晨光中。
他们站在空旷悠远的苍山白雪之上,微凉唇瓣亲密相贴,摩挲开温暖热意。
……
“……要不,今天就去领证?”
休息区,郁惊画坐在长椅上,单板已经从脚上卸了下来。
她听着谢与低声问话,好笑又无奈,伸手将男人靠近的脸微微推远了些。
好脾气回道,“现在是过年,民政局都放假了,领不了证。”
谢与将小姑娘的手捏在指间,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捏,从容出声,“可以打个电话请他们上一个小时的班。”
“你别折腾放假了的人啦。”郁惊画继续劝退,“而且,我户口本还在家里。”
谢与应了一声,尾音低低落下。
迎着郁惊画的目光,他神态自然,“没事,除夕那天晚上给爸妈送饺子的时候,我已经找他们拿到了户口本。”
郁惊画:“?”
郁惊画有些费解,“什么时候拿的,我怎么没发现?”
谢与撩起长睫,幽幽道,“可能是因为你在和岑栗说话,半点儿没分给我一些注意力吧。”
郁惊画对上那漆黑眼眸,莫名的,随着他的话生出了几分心虚来。
努力回想了下,她……有吗?
他们去的时候,岑栗还没离开,正好郁皖之惹了人不高兴,就凑在一起小声说了几句悄悄话。
那么点时间,谢与就拿到户口本了?
果然是早有预谋。
指腹又被捏了捏,郁惊画收回思绪,低头看去。
谢与低敛眉眼,做足了委曲求全的姿态。
“不分给我注意力也行,老婆只要愿意理我就行。”
“……”
他还保持着半蹲在郁惊画面前帮她脱单板的姿势。
郁惊画脸颊鼓起一点弧度,往前很轻地踢了踢他的鞋尖。
“谢与,你别装可怜。”
“我看得出来。”
不等谢与再说什么,郁惊画又轻哼问道,“还有,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手脚?哪儿有冬天日出在八点多的?”
最开始沉浸在日出的漂亮风光中,还没反应过来。
坐缆车回到起点这块的休息区时,郁惊画看着哈欠连天的工作人员和空荡荡的雪道,也慢吞吞意识到不对了。
谢与点头。
他道歉得十分干脆,“我骗了画画,是我不对。”
“答应过不骗画画的,就算为了惊喜,也不对。”
“所以,画画罚我吧。”
他承认的这么坦荡,反而让郁惊画有些茫然,秀气的眉拧起,盯了他几秒。
“我能罚你什么?”
谢与想了想,沉吟道,“比如,就罚我只能开手动挡……”
“?”郁惊画蓦地坐直身体,伸手揪住了谢与的冲锋衣领口。
旁边不远处就是滑雪场的工作人员,郁惊画耳廓有些热,小声控诉,“你怎么什么都敢往外说。”
黑灰色冲锋衣拉链拉到了最顶上,半掩住留着一点儿细微齿痕的薄唇。
谢与不动声色,低头,用唇碰了碰揪住自己领口的几根手指。
才轻声道,“我只是在回答画画的问题。”
郁惊画抿唇看着他,小声咕哝,“我怎么觉得,你好像还挺期待的?”
谢与缓慢眨动眼睫,神色无辜。
“……不用惩罚。”
郁惊画浅浅吸了口气,苍市的冬天比京都还要冷,又是在滑雪场上,空气冰冰凉凉的,将她的鼻尖都冻红了。
说话也有些瓮声瓮气。
“今天是好日子,所以,我原谅你了。”
谢与滚了滚喉结,听着她软绵绵的语调,眼中漾着的几分促狭逗弄,也彻底融化消失。
他伸手,将温热掌心贴在小姑娘冰凉的脸颊上,轻声笑道,“好,谢谢画画。”
谢与往前,又很轻地吻了吻软红唇瓣。
不同于刚刚的热烈缠绵。
这一次触碰很轻,却包含着万千珍惜爱怜。
他再次重复,“谢谢宝宝。”
“谢谢你,愿意爱我。”
世上若真有神明,也不见得会如此慷慨。
愿意给予他最赤诚坦荡的纯粹爱意。
郁惊画望进了他的眼底,伸手,认认真真抱住了他。
小声道,“谢与,是你先爱我的。”
因为无时无刻都能感觉到自己是被爱的。
所以,才会有了无畏坦荡的爱意表达。
蓬勃又生生不息的爱意。
从来都是诞生于双向的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