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见到了带着湿漉和痛楚眼神的靳司珩。
江欢少见地梦到了很久之前。
white这个软件,非常小众,一直到关停那一年,注册的人数都不超过五万,更别说实时在线的人数了。
偏偏江欢和靳司珩遇上了。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审美相近意趣相投,很快就聊满了最上方的十颗爱心。
开视频那天,江欢坐在桌前,紧张到掌心出汗。
她听过少年发来的语音,清朗嗓音勾着笑意,还带着点懒倦鼻音,很好听。
不知道人长什么样。
正胡乱想着,嘟一声,视频接通。
江欢仓促抬眼。
电脑屏幕上,跳出了一个微微晃动的镜头,宽松卫衣在眼前摇晃,像是终于固定好了相机,脸嫩的少年后退几步,坐在了椅子上。
乌黑眼眸弯起,笑时,露出了唇间的尖尖虎牙。
意气清越。
“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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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胥只在京都停留了一周,和公司团队的人磨合几天后,带着配备的工作电脑离开了。
他要先回趟家,处理完家中的事情。
再回到京都,正式开始与江欢的创业工作。
江欢近段时间忙得脚不沾地,顶着京都深秋落雨的阴冷天气出去了好几趟,送走段胥时,明显觉得脑袋有些晕。
“……欢姐,你是不是感冒了?”
从江家公司跳槽出来跟着她的小郑收回文件,关切询问。
江欢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声音微哑,“可能是吧,今天不太舒服。”
小郑连忙劝道,“这些活我们都还熟练,欢姐,你先上楼休息一阵吧,最近你忙两个公司的事务,每天十几个小时,身体肯定受不了了,快上去好好休息。”
其他人也投来视线,连声劝着。
江欢也知道状态很重要,没有逼自己,点头起身,“好,那你们先处理着,有什么问题先联系段胥,我先上楼了。”
回家后,江欢明显感到身体的疲倦越来越重,连粥也没力气煮了,只匆匆找出药吃了。
就一头倒在床上。
天色渐沉。
这几天的雨就没有停过,今晚尤其猛烈,狂风卷起窗外的树枝剧烈摇晃,还有些拍打在窗户上。
这么大的动静,江欢却只是蹙了蹙眉,愈发将自己蜷起,往被子中塞,半点儿没有醒来的迹象。
放在床边的手机开了静音,只有屏幕时不时亮起,又逐渐堙灭在室内沉如墨色的黑暗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
指纹锁锁芯转动,响起轻快滴声,机械女声一板一眼,“欢迎回家。”
靳司珩身上蒙着一层薄薄水雾,提着大塑料袋走了进来。
他没开鞋柜,直接从袋子里抽出一双新买的拖鞋换上。
才抬起眼,随手打开了客厅的灯。
昏暗室内,光线骤然明亮。
靳司珩将塑料袋放在桌上,眼眸漆黑,一点一点扫过室内的陈设。
确定没有什么别的男人的东西,才无声勾唇。
他先将塑料袋中的菜肉牛奶塞进冰箱,才往前走,绕过客厅,打算看看卧室动静。
脚下踢到了什么东西。
靳司珩低头,将那个塑料盒从地上捡起。
是一盒胶囊。
抽出里面的一板,能看到靠近开口的位置,已经被拆开了一颗。
……
“……三十九度,既然已经吃过药了,不吊瓶也行……”
“是,身体太劳累了,加上最近气温骤降……少主……”
江欢在有些低的说话声中醒来。
长睫轻颤,刚睁眼,眼前还有些朦胧。
但也能让她看清不远处站着的两人。
男人微微低头,眉梢蹙起,侧脸轮廓清隽优越,黑色毛衣松散套在肩头,袖口拉到小臂位置,露出一截清瘦腕骨。
站在他对面的,是个中年女人,头发挽起,说话温和又恭敬。
江欢有些疲倦的闭上眼,后知后觉察觉到了身体的酸痛和灼热。
男人声音清润,低低绕在耳畔。
“好,麻烦医生了,您看着开个药。”
“少主客气了。”
两人走了出去,谈话声渐远。
江欢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脸颊,有些烫,额头上的退热贴被指尖碰到,歪了一点儿弧度。
她的身体很疲倦,不过,经过长时间的睡眠后,精神倒是有些活跃。
少主。
江欢思绪飘忽,想起了不久前的那场酒会。
她代表江家出席。
正百无聊赖地坐在自助餐台边时,听到了逐渐靠近的两个人的细碎谈话。
“……你也听说了,看来闹得真的挺大的。”
“毕竟是司家,也不知道到底是哪家姑娘,能引动司家少主闹那么大一场风波,差点儿没把司家家主气到进医院。”
“要我说,这才叫痴情呢。你想想之前那个万家的,嘴上说着爱初恋爱到死去活来,结果他爸一拿家族威胁,立刻抛弃初恋回了家,生怕丢了继承人位置——要论起来,司家可是百年世家,那位名不见经传的少主倒是厉害,说不要就不要。”
“你羡慕啊?”
“羡慕倒不至于,但你不觉得很可靠吗?”
“……”
脚步声轻轻,从门外靠近。
江欢微怔回神,睁眼看去。
撞入男人深如一汪墨的眼瞳。
靳司珩手上端着个水杯,见她醒了,眉梢轻扬,眼中盈着担忧,靠近了床边。
“姐姐,你发烧了。”
“既然醒了,起来吃点药吧。”
江欢身上没什么力气,在靳司珩的帮助下才坐起身,吞下药,杯中温水轻漾,碰触着有些干涩的唇。
她确实渴了,小口小口地将一杯水给喝完了。
“还要吗?”靳司珩问道。
江欢摇摇头,脸上洇着浅浅的绯红,神色有些倦怠。
“你怎么来了?”
“我给姐姐发消息,没人回。”靳司珩将她重新塞回被子中,玻璃杯放在了一旁床头,眼尾垂落,“我知道段胥走了,就带着菜过来,打算和姐姐一起吃饭。没想到,看到姐姐发烧了。”
说着,他垂敛的眼眸中漾开意味不明的神色。
语调轻缓又无辜,带着分明的谴责。
“姐姐。”
“段胥怎么回事,都没照顾好你吗?”
“我在姐姐身边的时候,姐姐从来没生过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