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勉挠头想了想,双手抱住膝盖,一句话也没说,过了好一会儿才用撒娇的语气说道:“可是我想要跟你在一起嘛,为什么我不可以跟你在一起?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我们是多年好友,究竟有什么不可知的力量要将我们分开。”
这话说到虞靖心坎里去了,为什么到了一定年龄,男人就要娶妻,女人就要嫁人,所有人默不作声的做着这一切,没有人告诉她,她问过很多人,问过自己的母亲,谁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但就是必须这么做。
她不傻,她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她知道这是权衡利弊之后的结果,亦是所有意志的选择,更是时代发展的必然。
“我不喜欢这里。”虞靖突然说出这句话。卫冕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看向她。
“我不喜欢这里,这里只有战争和勾心斗角,还有完全不顾人死活的规矩,这里一点都不好,但这王宫,已经是天底下最好的地方,再没有比这里更好的地方。我时常在想,为什么我要投胎到这个时候,为什么我不能到未来,到更广阔的未来。”
“未来,未来会比这里更好吗?”
“当然,想想看几千年前的人过的是什么日子,再看看我们过的是什么日子,还是未来更好不是吗?”
“可是以前的王会禅让自己的王位,现在的人却贪婪的争夺王位,难道不是现在比过去更甚吗?”
“你傻呀,我们只是处于一个漩涡的中心罢了,只要这个旋涡过去,我们马上就可以迎来又一个盛世。况且你所说的禅让过程是否和平还未可知,人不是一日间变坏的,更不是因为变得富有而变坏的,更何况你觉得小小一个人与天地相比,究竟哪一个更大?”
“当然是天,天地是神,既生养了我们,又赐予我们风调雨顺,同时又会惩罚我们。”
“是啊,天地这么大,天地从来没有给人立过规矩,所有规矩,是为了利,所以,有没有一种选项,能让世人容下我,我又能善终。”她从书包里掏出一本布帛装订的书,她将布帛翻开递给卫勉看。
回到王的宫殿,虞侯还是愁眉苦脸,虞靖宽慰他:“父王又在为何事烦恼。”
“就是你之前所说的废掉旧爵位这件事,废掉官职还好说,可爵位是老祖宗授予的,怎么好随便废立,更何况本朝没有这样的规矩啊,哪怕是当年天子立朝时也是遵前朝爵位,后来自封为王,可见爵不可轻废。”
虞靖想到了一个人,“之前我听说一位君子到各国巡游,就是谈论着改革一事,父王可知改革二字。老祖宗的旧规矩为何不能更改,就像人人都说世上有鬼,可我就是没看见啊。”
她刚说完,虞侯就捂住她的嘴巴:“你小点声,可不敢到处说啊。你这样说是对天地不敬。”
虞靖闭嘴。虞侯才晓之以理:“自古就是这样,你知道我锦族历史有八千年,可这八千年是如何延续的你知道吗?那是你玄祖父和玄祖母的故事了,其实大家都有同一个祖先,随便翻翻族谱就知道,敬天地,敬的就是他们。正因如此,祖宗之法,谁忍心废。当初的耳提面命我还牢牢记住,我怎么敢违抗母亲的命令,我要是但凡有这个心思,我母亲肯定会出山的。”
她终于明白他为何如此愁眉苦脸,恐怕他母亲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把他叫过去训了一顿,他知道无法突破母亲这座大山,自然愁眉苦脸。
“那还不简单,你就告诉她,说亚大夫私自养兵,企图谋反,且他们勾搭齐国君王,企图颠覆我国,以后齐虞两国的友谊也不复存在了,祖母最在意母国安危,她是齐国人,怎么可能希望齐国与虞国翻脸?”
“可是这样祖母会说,你随便派个杀手把他暗杀了,让他儿子即位不就好了吗?我又该如何作答。”
“如果她这样说,你就告亚大夫一族必须除去,因为他们将虞国黎庶弄的民不聊生,更重要的是他们已经有了这心思,他们本就不好好在封地待着,现下又有这心思,肯定是要除掉他的,况且你说改制只是暂时,以后还会改回来的。”|
“如何还会改回来?”
“你将改制之事托给那位君子去办,等那位君子办的差不多了给他封赏,让他风光,他做那么多事,很多九卿不满意他,迟早要弄死他的,你一开始就和祖母说明你的计划,说只是利用那位君子,等他办完了事自然不用他多说,那些个九卿暗地里肯定搞他。到时我们在上演一出迫于压力将祖制改回的举动。”
“那你说来说去,为了一瓶醋包了桌饺子,我们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意义当然有了,这些都只是理由罢了,其实覆水难收,已经改过的祖制怎么可能轻易改回来呢?让他们把始作俑者杀了泄泄愤,你就坐山观虎斗就好。”
虞侯还在纠结改祖制一事,此事事关重大,他实在难以决定,一直以来祖制都是这么安排的,且祖宗之法自是有它的实用,若是没用,怎么可能保我们锦族延绵千年。虞靖见王犹豫不决,又加了把火:“您说祖制不可改,那您父亲为何起兵造反,既然有了第一次造反,那不如一直延续着。况且或许皇天后土也是希望您这么做的, 您这么做,未必不是承天运。”
不知是哪句话触动了虞侯的神经,他立刻站起身双手叉腰,抬头看远方,好似在出神,又很快微弯腰低头思考,最后一拍手大喊一声:“善。”
因着这两天帮父亲解决了心中烦闷与纠结,虞靖心情也舒爽些,因为她暂时不用嫁人了。据说代国一位王子中意于她,虽然从未见过虞靖的面,但却听说过虞靖的传闻,非常崇拜虞靖,想要求取虞靖,并发誓只要他没死一定会一直坚持求取虞靖,不管虞靖多少岁,他都要求取虞靖。
她听闻侍女谈论这些事只是冷笑一声,觉得这些人真是拿她当乐子或是筹码,好似觉得能求取到她多有面子似的,难不成那位公子娶到她就能继承王位不成。虞靖又仔细想了一下,觉得真相没准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