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王彦杰快招架不住了,程以秋赶过来了,他站在门口,平淡的叫了顾鸿羽一声:“阿顾。”
顾鸿羽动作一滞,盯着王彦杰,两秒后,他后退了两步,不再继续下死手。
“出来,回家。”程以秋扬了扬下巴。
顾鸿羽乖乖的往出走,走到门口忽然又转回去,扶着墙一脚踹到王彦杰胸口,指着他:“对,小爷儿我就是野畜生,就是短命鬼,你要有能耐,就脱身出去,没能耐,就老实的坐穿牢底。”
“行了!”程以秋呵斥了一声。
顾鸿羽不情愿的走出门,临走还又补了一脚。
“回去再跟你算账。”程以秋拉着顾鸿羽离开,丢下看傻了的警察和姜北流他们。
姜北流冷冷的看着审讯室里奄奄一息的王彦杰,没说什么话。
温道之开口说话了:“似乎不必再联系军方了。”
姜北流看向温道之。
“王彦杰废了。”
“……”姜北流走过去拍了拍温道之的肩膀:“哥们儿,谨慎思考啊,你以后要是敢惹他,也是这种下场,知道不。”
温道之没说话。
“走了走了,看看以秋哥家里今儿做什么饭去。”姜北流招呼温道之离开警局:“剩下的交给我们伟大万能的警察叔叔就好了。”
程以秋低声的问顾鸿羽:“谁让你当着警察的面儿就跟王彦杰大打出手,知不知道你要是失手把他打死了,你要负法律责任的!”
顾鸿羽没回程以秋的话。
“你们修行人之间出事儿是怎么处理的我管不着,但是王彦杰已经废了,你再对他动手,那算你袭击普通市民知不知道?你不想干你军营那活儿了?”
“不干了。”顾鸿羽抬手沾了沾脸上的伤:“开春我就跟队里汇报。”
程以秋上下打量顾鸿羽:“怎么。”
“撑不住了。”顾鸿羽情绪有些低落。
程以秋没再去聊这个,揉了揉他的头发:“行了,之后的事儿交给我,别怕。”
“嗯。”
程以秋吩咐司机把顾鸿羽送回去,转头见姜北流出来,当时上去就是一脚。
“程以秋你又发什么神经!”姜北流拍拍裤子上的灰。
程以秋揪住姜北流的衣料:“谁让你把这事儿告诉顾鸿羽的,出什么事儿怎么办!”
“你没事儿吧!抓的人是温道之我不找他难道找温道之情敌去?”
程以秋拉过姜北流,压低声音:“他身体不舒服,今天王彦杰要是拼死跟他闹,出了事儿算谁头上,老爷子问起来是怪你还是怪我。”
“他没说他不舒服啊。”姜北流低吼:“刚王彦杰那王八蛋的话你不会信了吧?”
“你别管别人说的什么话,以后再有这种事儿,不准去找顾鸿羽。”
“程以秋你神经吧!这种事不找顾鸿羽撑场子就凭咱们几个动的了王家吗!”
“动不了也不准让他掺和!”
“你放开我!”姜北流甩开程以秋:“那小子又不是玻璃的,再怎么样难道还能被王彦杰给治住?”
“我说了他身体不舒服。”程以秋一字一顿的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姜北流整理好衣服,蹙眉盯着程以秋。
程以秋微微的愣了一下,语气放软了一点:“反正以后没什么事儿别随便麻烦他。”
姜北流依旧那样盯着程以秋。
许久后,姜北流说:“程以秋,咱们几个都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是吧。”
程以秋点头。
“咱哥儿几个怎么着都将近十年的交情了,顾鸿羽都是你我看着长大的。”
“你想说什么。”
“你跟顾鸿羽瞒着我们什么事。”
温道之招手示意叶答风他们都离开。
见叶答风带着人离开,这儿只剩下姜北流和温道之两个自己人,程以秋也没有再多瞒着姜北流:“你真的想知道?”
“那我还能是假的想知道吗!”
“顾鸿羽……”程以秋吸了吸鼻子,忽然没由来的很疲惫:“他……”
“你说啊你特么哭什么!”姜北流急了,抓着程以秋的肩膀:“这可是派出所门口啊,别搁这儿丢人!”
程以秋十九岁那年,顾鸿羽是八岁,程以秋是跟姜北流玩儿的好,通过姜北流认识的顾鸿羽。
当时那个小孩儿才到程以秋腰间,又瘦又小,怯懦的躲在姜北流身后看着他。
姜北流蹲身,哄着他:“阿顾,叫哥哥。”
顾鸿羽很听话的叫哥哥。
程以秋是他们之中年纪最大的,他虽然才十九,但已经已经能看出来有经商的天分。
姜北流他们跟程以秋不一样,他们有学要上,顾天良不在的时候,顾鸿羽是交给程以秋带的。
那时候谁都知道,京城顾家的小少爷是程以秋看着长大的,程以秋去哪儿他去哪儿,有程以秋一口吃的,就绝对饿不着顾鸿羽。
顾鸿羽跟他说:“你是我的亲哥哥一样。”
程以秋就一直都像亲兄弟一样对待顾鸿羽,在他眼里,顾鸿羽的地位仅次于家人。
就连那个人的地位都排在顾鸿羽后面。
他知道顾鸿羽一直都是个好孩子,顾鸿羽对他几乎都是言听计从,除了那张病例单。
程以秋一直以为他可以等着顾鸿羽成婚,以为他还能站在他身边当伴郎。
以为他们兄弟几个这辈子都不会分开,是以至于老来都能合伙开个养老院养老的关系和未来。
可是走散了。
程以秋认为是他没抓紧顾鸿羽,才把顾鸿羽丢到半路上了。
未来不可能再有顾鸿羽了。
“程以秋你说话!”姜北流着急的晃了晃程以秋的肩膀。
程以秋抓住姜北流的手腕:“顾鸿羽他,可能连今年都活不过了……”
诡异的安静了几秒,姜北流松开程以秋的肩膀:“程以秋我告诉你,这个时候开玩笑是个很蠢的决定。”
“姜北流,你记住,不能告诉任何人。”
姜北流不说话了,他好像很冷静,比程以秋想象中的要冷静的多。
忽然,姜北流冲过去给了程以秋一拳。
“喂!干嘛呢!派出所门口还敢打架斗殴?”路过的警察吼了一句。
“没有没有。”姜北流赔着笑揽住程以秋的肩膀:“警察同志您忙,我们没打架,玩儿呢。”
说着,眼眶已经红了。
警察批评教育了几句,才离开了。
姜北流收起笑,眼角余光扫到一边的温道之。
温道之站在那里,一手背后,虽然戴着面具,但姜北流可以看得出来他对于“顾鸿羽要死了”的消息一点儿都不惊讶。
“程以秋。”
程以秋抬起眼皮,瞥了姜北流一眼。
“这事儿都谁知道。”
“你和我。”
“咱俩?”姜北流指着温道之:“那他怎么知道的。”
程以秋颔首,皱起眉头:“我说了,只有你和我知道这件事。”
“那温道之怎么知道的!你连温道之都告诉了你不告诉我?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比不上那家伙吗!”
“我没告诉过他!”
“你胡说!你没告诉他那他怎么知道的!”
“姜北流你疯了?”
“我问你他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啊!你滚去问他啊问我干什么!”
温道之这时候终于开口说话了:“他告诉过我了。”
姜北流和程以秋都看向他。
“顾鸿羽亲口告诉过我了。”温道之转身:“我该走了,之前我问过他,是否可以接受以永生为代价的存活,他拒绝了。”
可能是这边的路比较偏一点,几乎没人路过,程以秋和姜北流站在派出所门口,仿佛两只没人要的小流浪狗一般。
狼狈极了。
“程以秋,你说你怎么能帮着那个小兔崽子一起瞒着我们呢……”姜北流蹲在地上哽咽着。
程以秋将自己的外套披到了姜北流身上,蹲身揽住他的肩膀,低头:“哥错了。”
等到晚些时候,他们回到顾家时,找到顾鸿羽正蹲在花园里,身边围着那群他从小养到大的狼群。
为首的那条雪狼亲昵的依在他怀里。
“以秋哥,姜北流。”顾鸿羽朝他们招了招手,呲着牙笑,树上的一点积雪落下来一小块,砸到他的脑袋上。
顾鸿羽伸手把落雪拍掉:“以秋哥,你最近不忙吗?怎么有空往我这里跑呀?”
姜北流别过头去,到一边的亭子里,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程以秋走过去,半蹲在顾鸿羽身边,笑着:“不忙,你回来了我当然过来看你,不忙。”
“哥,你长白头发了。”顾鸿羽眼尖,伸手戳了戳程以秋鬓角的一根银色:“我给你拔掉它。”
“哎哎哎。”程以秋挥挥手,赶开顾鸿羽:“长了就长了,不能拔的。”
“为什么?”
“拔一根长十根啊。”
“你怎么长白头发啦?”
程以秋笑了几声,点了点顾鸿羽的眉心:“被你小子气的。”
“我可不背这个锅啊。”顾鸿羽双手拒绝。
程以秋起身,点着了一根烟:“老爷子呢。”
“跟我奶奶出去逛街了。”
姜北流侧头看向程以秋——黑色的衬衣和西裤,皮带扎在腰间,明显的比前一段时间瘦了很多。
他微微的笑着,眼角已经有了细细的眼纹,程以秋今年二十九,本不应该的。
这样想着,姜北流移开目光不再看了。
程以秋是最年长的,明明只是个白手起家的,身边无依无靠,上面也没有熟识的高管大腕,偏偏他们这群公子千金,是处处受程以秋的照顾。
他操心他们所有人,唯独他自己除外。
“程以秋,你什么时候给我们找个嫂子啊。”姜北流头都不回,问了一句。
程以秋很快的回答他了:“我没喜欢的,又不要凑合,走一步算一步吧。”
“走一步算一步,小心成了大龄剩男啊。”姜北流玩笑着,似乎刚刚跟程以秋吵架的人不是他。
程以秋把烟头按灭,笑骂:“你小子是不是欠揍。”
三个人在花园里坐了一下午,聊了几句天,打了几局游戏,不知不觉天色就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