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同敖念在幻梦中所见。
事情发展到那一步,老校长大概是彻底绝望了。他不能继续任由儿子残害无辜,便亲自动手,送儿子去见了母亲。
至于那个杀害张雪倾的凶手,从他的话语中可以推断出,这人大概率也是老校长的儿子。
不过关于这点,敖念并没有直接说出来。她只是提醒小阳,等出去后,可以着重调查下老校长的关系网。尤其是领养、资助这一块。
毕竟按照当下老校长的人设,这个儿子必定隐藏于人后。这或许也是他的心理状态要更加病态的原因。同时,这个不为人所知的身份,也让他能够更好地要挟,或者向老校长索求什么。
从而起到更好地保护自己的作用。
关于这个二儿子的信息实在太少,他又只出现于敖念的幻梦中。甭管小阳是否相信这种带有灵异色彩的现象,敖念都不能把这件事告诉他。
正当她有些发愁,要怎么讲述发生在张雪倾身上的惨剧时,楼上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脚步声的频率并不高,但行动者的每一步几乎都用尽了全身力气,以至于引发的动静特别大。
“应该是阿雯哥醒了,估计找我呢,我们上去看看吧。顺便有个东西给你看。”
也不管小阳反应,敖念说完就先一步走出了3013寝室。
走到3至4楼楼梯平台处时,中年男人眼中的愤恨依旧满满,他咬着后牙,似乎准备诅咒敖念,或者说出什么难听的话语。
敖念自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在中年男人开口前,猛地将那个陶瓷娃娃举在他面前。
这陶瓷娃娃一定藏有秘密,否则也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这些案件中。何况,这大概率还是从博物馆中偷出来,用来镇压鬼楼中的怨灵之物。中年男人和这些案件绝对有关,说不定能用陶瓷娃娃先探探底。
“果然呐。”
中年男人在看到陶瓷娃娃后,双眼瞪得极为夸张,本来如同死灰的脸,一下子出现红晕。这是血液正在猛冲大脑的表现。
如果是在早些时候,敖念说不定还有恶趣味逗逗这个中年男人。不过现在,她只想尽快去查看阿雯哥的情况,另外也重新检查下张雪倾的档案。
将陶瓷娃娃直接摆在中年男人边上,敖念丢下一句话。
“张雪倾的死,你也脱不了干系,好好忏悔吧。”
“别!别把这东西放我这!”中年男人眼中的恐惧在瞬间到达顶峰。他拼命挪动身体,想要远离这个陶瓷娃娃。
小阳一直跟在敖念后面,自然是看到了这一幕。“怎么?这娃娃有这么吓人么?还是你知道点什么?”
他说着,给敖念使了个眼神。
大概是想让敖念先上去,自己审一审这个中年男人。
敖念乐得如此,对着中年男人笑了笑。“不怕哈,一会你会看到更多的。”
说着,她往小阳靠了靠,悄悄将包里的另一个塞进小阳手中。这才转身上楼。
刚走到楼梯口,就看到阿雯哥扶着墙艰难行走。在看到她出现后,狠狠松了口气。
“你没事啊,没事就好。”
他的情况很不对劲,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直接瘫在地上。
敖念赶紧上前扶了一把。“还是没力气么?”
阿雯哥点了点头。“这家伙绝对是惯犯,而且心思缜密。我当时进门就看到了阿民,一着急没顾上周围,这家伙就突然冲出来给我脖子上来了一针。他应该是一早就算准我们会出现。”
“有备而来啊。”敖念让阿雯哥靠在墙上,一边细细回忆,从她见到阿雯哥后,所遇见的人。
“我们刚到办公楼那会遇到的老师,会不会也和这些事情有关?”
阿雯哥摇了摇头,费力用手碰了下自己的口袋。“我当时是直接把他打晕了,并且为了防止他在醒来后第一时间将我们的行踪报告给校方,我还拿走了他的手机。”
敖念一脸——你真的是警察么?——的表情。
“那为什么他能早我们那么久就蹲点,除非……他是一直跟着我的!”
这个可能性确实存在,而且很大。
在有警察存在的情况下,敖念想要确定一个人的身份,根本不需要推测。
“你手机呢?借我用用,你同事能够调查某人的身份信息吧。”
“能,你要干嘛?”阿雯哥问归问,还是告诉了敖念自己的手机密码。
敖念掏出手机,也没回应,直接走进4003寝室,对着“谢旭”的脸拍了张端正照片,并发送到了群名为【刑侦小分队】的群内。
“麻烦,查一下这个人的信息,越快越好。”
讯息刚一发出去,就有好几条回复。敖念也没兴趣看,毕竟都是些关心他们队长的话语。只是将之前丢在地上的张雪倾档案,重新抱在怀里。
做完这事,敖念耳旁忽得传来一身惊恐尖叫。叫声戛然而止,应该是被小阳硬生生给按了回去。
出于好奇,她快步折返楼梯口,就见小阳正拿着第二个陶瓷娃娃,逼迫着中年男人说出,是否清楚张雪倾死亡的真正原因。
中年男人脸上的肉不断抖动。“我不……我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你怕什么?”小阳的审讯很有一套,他打开手电直直照在陶瓷娃娃上。
原本就略带有邪气的陶瓷娃娃,被这么一照,那双占据脸部将近2\/3的眼睛,几乎活了过来。
“你把灯关掉啊!”中年男人疯狂大叫起来,“她会出来的!她会出来杀了我们所有人的!”
中年男人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亢,白眼上翻的幅度也变得夸张。
“快把陶瓷娃娃收起来!”敖念一看不对劲,这是要晕厥过去的征兆。
她快步跑到中年男人跟前,一巴掌狠狠抽在对方脸上。见他稍微镇定了些后,又捂住中年男人双眼,并在他的人中上用力按了会。
这一套动作下来,也就几秒钟时间,敖念却感觉她后背在不断发凉。
“怎么突然那么冷?”这次,就连小阳都感觉到了。
“呵,大概是起风了吧。”她含糊道,余光却早已瞥见有一个虚影出现在小阳身后。
虚影不知何时出现,倒是在被她察觉后,慢慢消散。
似乎是在不满敖念竟然还要费心救中年男人。
有些无奈,敖念到底是摸了摸脖子上的护身符,轻声念叨。“吓死他,你案子的真相很可能无法彻底公之于众,何况,还有其他受害者呢。张雪倾你忍忍。”
“哪来的这么大风?”
敖念话音刚落,小阳整个人直接从地上蹦了起来。
被他这么一乍,敖念自然下意识转头看他,没想到余光再次瞥到了三个虚影。
这三个虚影和刚才所见很不一样,十分瘦小,并且使站在3-2楼楼梯平台,似乎还在对她招手。
敖念还以为自己眼花了,赶忙揉了揉眼睛。再睁开眼时,虚影早已不见。
“不是天亮了么?这楼真的有毒!”
不过这突如其来的插曲,倒是再一次提醒了敖念,张雪倾案子前后牵扯的人数之多。
深吸了一口气,敖念快步走到二楼至三楼平台处,并对着小阳打了个手势。
“你也下来。”
“怎么?”小阳还为刚才吓晕中年男人有些心虚,见敖念招呼他,赶忙过去。
“你站到我面前。”敖念指了指至该平台下方楼梯最高层。
小阳言听计从。
小阳的个子在180以上,即便站在下一层台阶,依旧比敖念要高出半个头。
敖念偏身,从他的肩膀位置朝楼下看。能看到的区域最多延伸至一楼至二楼的上半层楼梯的一半。
确定过这一点后,她又站到了小阳左手边。
“你是右撇子么?”
小阳点了点头。
“如果我刚才从楼上冲下来,你设想一下,大半夜在这栋鬼楼内,我浑身是血披头散发,一个普通人见到我第一反应是什么?”
“大喊?”小阳抬头往楼梯上看,在脑中模拟敖念所说场景,“我很可能还会因为惊吓过度,把你推开。”
“那好,你会怎么推我。”
这一点非常关键。当初在看保安口供时,敖念就设想过这个场景。但是不管怎么想,保安最多是把张雪倾推到二楼楼梯平台上。
如果张雪倾是直接滚下楼梯,这么大一个平台也会形成缓冲。绝对不会像之前四名女生那样,连锁反应的直接滚到一楼。
脑子想象不出来,那就案发情景再现。
“我们试试,这一点很重要。”敖念向来是行动派。说着把档案盒放在地上后,就往楼上跑了一段,然后猛地往小阳冲。
小阳反应倒是也快,在她快要到达时,本能地往左边侧身,同时双手推向敖念。
当然,他并没有真的推,只是做了个手势,最后将敖念拉住。
“这能表明什么?”小阳有点不明白。
敖念却不理他,拉着他的手,腰部靠着极为脆弱的扶梯向后倒去。
“咔吧!”
一声脆响。
小阳紧急将敖念拉回,但这声音并没有就此消失,反倒接连响了三四声。
两人的视线齐齐落在护栏上。
“这扶手怎么像是重新被人加固过,又给烧一遍。”小阳打开手电,仔仔细细照了照,“还真是!”
刚才因为敖念的动作,其中一根支撑扶手的铁杆被压弯。小阳干脆上手一折,没想到在铁杆下端出现了水泥浇筑。
做这工作的人手艺极好,且非常细致。tA是先将水泥灌入残留空心的铁杆中,之后再接了一根生锈严重的铁杆,并从接着的铁杆上半部分再次灌入水泥。
因此,这根铁杆并没有和木质扶手融为一体。
由于鬼楼在人们的印象中,就是经过大火焚烧,所以乍一眼看,这种情况倒也不突兀,反而很符合事实。
“做这手脚的人还挺聪明。”敖念眉梢一挑,想把边上两根铁杆也折断,看看扶手整体坍塌面积。
没想到小阳的动作更快。三两下的功夫,他就拆掉了六根铁杆。其中竟然有五根都出现了重新改造的现象。
敖念用手丈量了一下,再次拉住小阳,亲自尝试。
“因为人体本能,张雪倾在被推下楼时,一定抓住了边上的扶手或者铁杆,才会造成这种情况。你力气大不大,我要是整个人躺下去,你还能抓住我么?”
“这不安全!”小阳作为人民警察,自然不会让敖念以身试险,“这里怎么说也有7米左右的高度,而且你看楼梯和楼梯之间的宽度,不过半米,你这么下去我要是拉不住你,你的脑袋一定会磕到的!虽然这里被大火烧过,但楼梯是石制的,太危险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绝不可能不受任何外伤地,掉到一楼?”
“你这不废话么?”
“那为什么,法医会说当年张雪倾身上没有任何外伤呢?”对于这一点,敖念一直持有怀疑。
张雪倾遭受校园霸凌的事情绝对是事实,就算她在被杀之前,没有遇到那个变态,按道理也不可能在尸检中检测不出受伤痕迹。
“不是的,我记得当时尸检报告说,张雪倾身上存在多处擦伤和淤青。”
“这就怪了。”敖念拿起刚才地上的档案盒,从中抽出保安的口供递给小阳,“你自己看,除非保安也在说谎,否则这件事怎么都不成立。但是他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谎。”
说着,她又将盒中几张张雪倾被偷拍的照片递给小阳。
“就算校方发现他一直偷拍张雪倾,甚至是女学生,他一定要认这件事么?如果当时事情闹大,又找不到真正的凶手,校方一定会让他出去背锅。他难道不清楚么?如果这一点都不清楚,那他怎么能做到这么聪明,话说一半?”
从法律层面上来说,就算保安只说了一半,但只要这一半的话是真的,他也不是在说谎。
小阳看了看口供,又看向敖念身后的扶手。
突然,他眼神一亮。
“张雪倾出事的时候是高二对吧,她的身高体型应该和你差不多吧。就算你在情急之下去抓扶手,铁杆的折断程度最多也就这种程度。”
他指了指最边上的一根铁杆。那根铁杆被重新浇筑的区域是上端,只有一手掌不到的长度。
“但如果,你在情急之下,抓的不是扶手,而是保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