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堂内,后院原本被晾晒好的药材散落了一地,簸箕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其中有一个小团子不知在翻找着什么。
“镜明……康宁!”院门口,郑州齐看到这一幕,气的心口疼,几步上前拎起地上蹲着的小孩。
“五舅舅我错了,你别告诉我父王母妃。”小男孩扑腾着双手想要挣脱,但只是徒劳。
郑州齐提溜起他往外走,将他放到柜台后头面壁,“第几次了?”
小孩低着头面朝墙,心虚的掰着手指头数,“第……第四次。”
听到这,郑州齐更加绷不住了,“你还好意思说,我是不是告诉你了,要照着书上的来分辨,不许去后院捣乱。”
“可是,可是看书太无聊了。”小孩低头扣着手指,低声嘟囔。
“你娘好歹也是白冶有名的炼丹师,我不求你与她一样,但好歹草药得会辨识啊。”
门外,刚走进来的三人恰好听见他的话,白念念笑着走上前来,“是谁又惹掌柜的不高兴了。”
她说着,探头看向柜台后方的小脑袋,脸上充斥着笑意。
听到自己娘亲的声音,小孩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一转身就迎上了白念念的目光,他笑嘻嘻的伸出手求抱抱,“娘亲。”
白念念绕过柜台走上去将他抱起来,随后转头看向郑州齐,“哥,实在是抱歉,我和月有事出去了,这才把康宁放在百草堂的,又给你添麻烦了。”
镜明月接过小男孩,笑着捏了捏他的鼻子,“父王是不是告诉过你,不可以调皮的。”
郑州齐摆摆手,“无碍。”与白念念向外走去,看到站在镜明月身侧的人时,他愣了一瞬。
“好久不见,不知道你的虫子炼的如何了。”道衡微微一笑,见郑州齐愣住,不由的打趣。
这句话,只有二人知晓,郑州齐蓦地笑了,“炼得如何,是需要人来试试的,我见你如今倒是强了不少,不如试试看?”
看着他轻挑眉头,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道衡哑然失笑,“不了吧,你到底不是当初那个只会叫嚷的老五,我可不敢给你试药啊。”
二人之间的谈话,倒叫身侧的白念念二人诧异,“你们看起来很熟啊。”
闻言,两人都看向她,道衡笑笑,“是啊,他当初刚学炼蛊的时候,被我坏了事,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你还好意思提,”郑州齐笑骂着,将三人引进包间,“你可是害我被师父好一顿痛骂。”
“哦?是吗,哈哈哈。”
那日,白念念并没有看错,人群中站着的,的的确确是司徒嗪海。
当初司徒禾宫控制他,借他的手将白念念带回来,他尚且残存了一点意识。
那根银针确实刺入了他的眉心,但所幸他也善用蛊,早在被司徒禾宫追杀时,他就一直暗地里炼制着另一种被禁的蛊虫——替身毒蛊。
那也是司徒鸣姜所研究出来的成果,只可惜从未有人敢尝试,因为那种蛊,需要得天独厚的灵力以及特殊的体质,蛊虫摄入人体,蚕食人的精血才能养成。
那段时日,为了养成替身毒蛊,他几乎半身踏入地狱。
后来被拖到乱葬岗,他借用额头的银针将侍卫击毙,耗费了两颗半步化虚丹来续命,才得以生还,可惜瓶子丢了。
那时候的他自身都难保,便一直没有出现,那一次易容成意大夫进宫,也险些被司徒禾宫察觉,还好白念念本就喜欢和司徒禾宫唱反调,才阴差阳错的护了自己一次。
“他本就只小我一岁,自是聊得来的,可惜我二人相识半年,便分离了。”想起那段时日,道衡的嘴角扬起一抹笑。
郑州齐也点点头,“是啊,当初听说你离开,我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后来听说你做了白府的嫡子,我本以为这是最好的选择,可当我真正看到那人时,一眼就知道,那不是你。”
忆起那时的情景,郑州齐眉眼低垂,“不曾想这没道别的分离,再见面竟然是死别。”
“我如今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吗。”道衡漫不经心的替他添茶,对过往早已不在意。
仙乐宫宫主的后代的能力总是超乎常人的,只可惜一胎双生子,注定有一个的实力会被另一个所夺取,所以白子衡的灵根从一开始便只能是单灵根紫环。
这也导致司徒禾宫在后来渐渐意识到,他的灵根色环几乎融为白色,比双灵根紫环还要强。
“师尊当初用上捷雷根将我给救了回来,他却被神雷惩罚,至今都还在闭关,上捷雷根乃是神物,不仅将我救了回来,还多出一根灵根。”
想到这,白念念开口问,“哥,你手臂上的敛尸斑祛除了吗。”
没料到她会问起,道衡心虚的舔了舔唇,“这个……”
不待他回答,白念念就心知肚明了,“是药膏没有用,还是你根本没打算用”
郑州齐斜睨了他一眼,“肯定是没舍得用呢。”
“哥,”白念念眉头一皱,不悦的瞪着道衡。
道衡先是瞧了一眼郑州齐,才同白念念解释,“哥当初确实是舍不得,但如今自然是舍得的。”
……
“郑掌柜,”慕清河急匆匆的走进来,随意的扫了一眼屋内的人之后,再次将视线放到郑州齐身上。
听到她唤自己,郑州齐站了起来,“怎么了。”
她愣神片刻,眼神闪躲的低下头,“没,没什么,就是问问你院内的草药怎么回事。”
“哦,那个啊,是康宁这小子干的好事,”说着,郑州齐无奈的看向趴在镜明月肩头睡着的孩子。
“那,我先出去了。”不等他继续说什么,慕清河便离开了。
白念念眸子微眯了一瞬,手撑着下巴,笑吟吟的看向郑州齐,“五哥看起来和清河也挺熟的。”
显然是没发现她话里有话,郑州齐只笑了笑,“清河姑娘人挺好的。”
“五哥和清河是怎么认识的?”
“她吗,”郑州齐垂下头思索了片刻,却没注意到白念念和镜明月对视了一眼,那眼中的神色。
“那时她父王逼着她与定好的贵公子见面,她一路跑到百草堂来了,想来是找你的,但你不见,她就拜托我帮她挡一挡。”
说到这,郑州齐有些过意不去,“当初太冲动,反倒是害得这么好的姑娘,如今还是一个人。”
镜明月故作不悦,“是啊,若不是你阻挠,她现在定然过的很好。”
没料到镜明月会这么说,郑州齐一愣。
白念念点点头,“那五哥你可要负责的。”
“这,”反应过来二人的意思,郑州齐更加为难了,最后只叹了口气,“念九,你们都是明白的,即便如今南疆没了,可我的身份,是配不上她的。”
他又岂会不知慕清河的意图,可自己单是血脉,便不能与她并肩。
“老五,你顾虑是不是太多了,当初的老五可不会这样。”道衡不是很赞同的看着他。
郑州齐摇摇头,“如今我只想守着百草堂就好了。”他的语气平淡,隐隐有着叹息。
门外,一抹微不可察的影子悄然消失,郑州齐心中的愧疚,便更浓了许多。
白念念无奈摇摇头,“那掌柜的,可要好好守好百草堂了。”
对视她的视线,郑州齐轻笑一声,果然只有她懂自己的话。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