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鹿城?”沉星冷眼微眯,轻轻说道。
“是的主上。”鬼面俯首回应:“我一路跟着她出了迷雾林,见她直奔鹿城,夜里翻进了青木门。青木门的结界阻挡了我,为了不惊动门生,破界花了些时间,不过子夜她也出来了。”
“呵,看来她有特赦令。”沉星冷笑道:“离开鹿城她去了哪里?”
“往南去了。”鬼面回道。
“继续跟着,务必保护好,最近盗尸案被闹的人尽皆知,矛头都指向了生死界,别让她受伤。”沉星说道。
鬼面再次俯首,便迅速消失在他眼前。
一大早,洛知吾伸着懒腰从客栈出来。
店小二将马牵给她,接过缰绳时对着马儿多看几眼,而后便牵着马儿若无其事的离开,晃晃悠悠的很长时间才出小镇。
她并不着急赶路,看着郊外的田野,找了块草地躺下休息,她将斗笠盖着脸,翘着二郎腿。
过了许久她开口说道:“出来吧。”
见没有动静,她又说道:“我看见马鞍上的随影符了。”
一抹黑影落在她身边。
“真没劲,出来还得被你们盯着。”她将斗笠拿开,盯着鬼面看。
“主上担心你的安危。”
“好吧,既然如此,那就别躲躲藏藏的,我们可以结伴而行,以前有阿瑶,现在有你也不错。”她笑道。
鬼面一愣,片刻后点了点头。
她起身牵起缰绳,鬼面走过去将她的缰绳拿过来,说道:“我来。”
“谢谢。”她笑。
二人便一路往南走去。
“你叫什么名字?”
“鬼面。”
“这是你的称号,怎么会是真名?”
“属下没有名字。”
“那你几岁?听你声音应该与我年纪相仿吧?”
“十七。”
“那你为何来生死界?”
“……”鬼面沉默。
“怎么?不能说吗?”
“我是个乞儿,是主上救了我,收留我。”
“那鬼手呢?我鲜少见到他。”
“他和我一样,都是乞儿,都是被主上收留之人。我们是主上的隐卫,你见不到才是正常。”
洛知吾心想,沉星哥不仅救了他们,还教他们练就了高深的功法,那也不像外界所说的十恶不赦嘛。
“你若是隐卫,那如此堂而皇之的与我一道走在大路上,合适吗?”
“小主之命为重。”
洛知吾笑了笑,又问道:“你为何一直戴着面具,是为了不让人发现真容吗?”
“不全是,我,脸上有伤。”他回应道。
“鬼手没有手,而你伤了脸,莫非你们是在同一场意外落下的伤?”
“不是意外。”
“嗯?那是什么?”她好奇起来。
鬼面回:“当年我在街头流浪,听说有人在施粥,便跟着其他的乞丐一起去领了粥食,施粥的老伯问我和几个小孩,要不要跟随他们,管吃管住,只需帮他们干干活。”
“那自然是好事,这样你们就不用行乞流浪了。”
“嗯。所以我们几个孩子都跟上了这辆施粥的车队。等我再次醒来时,却发现身处一个昏暗的地牢里,身边都是孩童,约摸几十个,都是无父无母无人牵挂的孩子。”
“你的意思是这施粥的车队,其实只是幌子,为的是四处抓小孩。”
“没错。”
“这是为何?难道要把你们变卖为奴?”
“倘若只是变卖为奴还好,实际是为了取我们的心。”
“什么?”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他们每日取一颗心,我关在里面,眼睁睁的看着其他孩童被抓去,取了心,尸体便丢弃在地上,然后统一拖走。”
她连呼吸都变得沉重,难以想象不到十岁的孩子看见如此残忍残暴的画面。
“我很害怕,每日都在哭,其他孩子也一样。我在里头数着有七个孩子被杀了,大概是过了七天。第八天时他们并没有来抓孩子,而是把地牢外面的刑具销毁,然后将地牢夷为平地。”
“我和鬼手被压在了石板和木梁之间,是这群孩子里唯一的幸存者,是主上挖开了废墟,将我们救了出来。”
听罢,洛知吾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她唾骂道:“是什么人如此丧心病狂,做这伤天害理之事。”
“我们也一直在查,至今没查到。那些人穿的是再普通不过的粗布衣,行在路上就是普通百姓,在地牢里便是蒙了面,只露出眼睛。”
“是什么邪教吗?”
“不知。”他摇了摇头。
“连沉星哥哥都查不出来吗?”
“这群人打着施粥的名义,出没在几个城镇,是流动的,也只是那段时间的出现过,没人知道具体从哪里来,他们并没有使用过灵力术法,一时难以查验,死的又是无父无母的流浪乞儿,自然到后面就不了了之了。”
“也对,倘若有玄门立案调查,那应该会比较大动静,很有可能是有些背景的。”
“我们当时年纪尚幼,都受伤严重,随主上回了生死界,修养练功了好些年。”
“太可气了!这群人简直就是禽兽。”她很是气愤,想了想说:“不如我们继续查下去,不能让那么多孩子枉死。”
鬼面思考片刻郑重地点了点头。
正说着,迎面走来了几个村民,背着锄头,挑着扁担,像是要去干农活,却见着他们二人忌惮的低着头不敢动,等他们经过之后,才逃也似的跑了。
洛知吾见状问道:“他们在害怕什么?”
鬼面摇摇头,她看了看鬼面,说道:“你这恶鬼面具确实怪吓人的,我这斗笠给你戴吧。”
说罢踮起脚,抬手把斗笠盖在他头上,见他一袭黑衣,头戴斗笠帘幔遮面,好生怪异。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行了半日路程,二人经过了村庄,见一户农家传来女子的嚎哭声。
农户家门口围了几个村民在碎碎的讨论着什么,哭声从屋子里头传来,仔细听像是在叫魂。
“发生什么事了?”洛知吾上前询问村民。
一个大娘回应道:“哎哟,可怜哦。这娃子好端端的,昨日突然中邪了,他娘正在叫魂呢。”
“已经喊了半天了,嗓子都哑了,估计,没戏了。”另一个老伯说道。
洛知吾往里走了走,看见屋子里摆着几张符纸,一个悲痛的妇人怀里抱着一个七八岁的男童,声嘶力竭的哭喊着。
男童面色惨白,瞪着双眼,浑身僵直,呼吸微弱。
“诶,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她不顾村民的疑惑,径直走进去,低头看了看符纸,说道:“这是谁给你画的符?”
妇人停止了哭喊,抬头看着眼前年纪轻轻的姑娘,她已经没有多少气力了。
身后的村民帮忙回应:“我们村的修士给画的。”
她说道:“这什么玩意,乱画一气。”
“你怎么说话的?那可是我们村人人敬仰的修士……”
洛知吾走到妇人面前蹲下,伸手要给男童把脉,妇人警惕地抬手阻止,沙哑的声音问道:“你是谁?你要做什么?”
“你这几张符本就画的不对,你就是喊三天三夜也无济于事。我看这孩子是应是惊吓过度失了神志,你不如让我试试。”
妇人将信将疑中,门口的村民倒是发话了:“冬根娘,你看冬根到现在都没有回转,不如让这姑娘试试。”
“是啊。”
妇人警觉的眼神放松了下来,洛知吾才伸手去为男童把脉,随后在他的眉心处,划了一道符,黄色的符光印入眉心。
只见男童僵直的身体软了下来,眼睛不再瞪直,他大吸了口气,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妇人紧紧的抱着他,哭喊道:“冬根啊,你吓死娘了。”
“好了好了!”门口的村民都激动起来,
“这姑娘灵力高深呀,符咒都不用纸。”大娘惊叹地说道。
“这回是碰到高人了。”
洛知吾笑了笑,对村民说道:“纸符并非没用,只不过这画的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