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在炁回峰的日子,洛知吾跟着白楚慕一起修炼,可没练几天便觉得累了。
她索性躺下来休息,问道:“白师兄,你每日都这么长时间的修炼吗?”
“嗯。”白楚慕盘腿坐于石峰上。
“你不觉得累吗?”
“累才能不去想太多事情。”
“那你在炁回峰多久了?”
“五年了。”
“五年?你会觉得无聊吗?”
“习惯了。”
“你为何看起来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洛知吾看向他。
白楚慕转头看着她,凄凄道:“原来你也这么觉得,难怪云阳真人时常提醒我修炼时要心无旁骛,要顺其自然,无为而治。”
“你常年都是一个人在这山上,云阳真人也时常闭关修炼,那岂不是特别孤独?”
“对于被遗弃的人来说,孤独算的了什么。”他看向远方,眼里都是哀伤,缓缓说道:“当经历了被最重要的人遗弃,从云端坠落,从万人簇拥到孤身一人,这孤独又有何畏。”
洛知吾见他如此,想了想便说道:“白师兄,虽然我无法感同身受,但我相信这绝对是你心中那位最重要的人的损失。这世上能被人视为最重要的人,是多么珍贵的事情,若不好好珍惜,失去了便难以弥补回来,尤其是人与人之间的感情。”
白楚慕看向她,问道:“他会如你说的这样想吗?”
“这个嘛,我也不知道。若有人视我为最重要之人,我定是会好好珍惜对方。”洛知吾如是回应。
白楚慕笑道:“还真的有被你安慰到,谢谢你,洛知吾。”
“客气,我也多谢你,这几日带我修炼,我现在对大周试充满信心。”
“当年我可是榜首,希望你也能取得好成绩。”
“真的吗?”洛知吾一跃而起,满面崇拜起来:“天呐,没想到我竟然能同榜首师兄一块修炼!”
见她开心地蹦跳,便问她:“那你何时回天星院?过几日,我要随云阳真人一同前往。”
“我等今玉师姐来接我,想必也是过几日的事。”
“好,那就预祝你取得好成绩。”
洛知吾与他第二次相见,是大周试结束后的那年冬天。
她从鹿城与青墨苏分别后,便带着十里醉来到了炁回峰。
山上的积雪很厚,她行的很艰难,好不容易来到了琼屋,却看见白楚慕。
“你怎么来了?”白楚慕满脸喜色。
“我…”她举起手里的酒,说道:“我来还东西。”
白楚慕连忙将她拉进来,为她弹去肩上的落雪,关切的问道:“你冷不冷?昨夜的雪很大,山路难行,你可以给我疾风飞书,我提前把山路的雪扫扫,你又不会御剑,这上来也未免太辛苦了。”
“还好还好。”洛知吾不自在地笑笑。
见她有些落寞,他说道:“你的事,我都听说了。”
“你都知道了,那你……”洛知吾有些犹豫。
“我认识的就是你洛知吾而已,与你有没有锁冥灯,与你的任何身份都无关。就好像你认识我时,我也不是白金门少主。”白楚慕似乎一点也不介意她现在的处境。
他接过十里醉说:“我藏在这里的酒,原来被你偷喝了。”
“原来是你的?我还以为是云阳真人他老人家好这口,藏在了这里。”洛知吾笑道。
“我常年在山上,还是需要喝点小酒来消消愁。”他玩笑道。
“这次见你,反倒觉得你好像没那么忧愁了。”
“可你却看起来忧愁了不少,需不需要白师兄来开解开解?”
“我还好,就是变数太多,一时有些难以接受,不过人生嘛,世事无常,好好活着。”
白楚慕揉揉她的头发说道:“时隔三月,怎么变得如此丧气,可不像我认识的洛知吾哦。”
她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白楚慕又说道:“不必在乎大周试的名仕榜,你看我,当年的榜首,不也落得如此。”
“那你甘心吗?你本应是继任人。”洛知吾问道。
白楚慕沉默了一会,说道:“我在年少无助之时被迫离开家,独自过了这么些年。三个月前在大周试的观赛场上,看见他们其乐融融一家人时,我便觉得那是我永远回不去的地方了。”
洛知吾看着他,当年的他应该也是同自己一般年纪,遭到至亲的怀疑和审判,最后遗弃,送至炁回峰随云阳真人修行,无事不得入白金门。
白楚慕拍拍她的肩膀,打趣道:“你不必为我感伤,好歹,我没有性命之忧。”
“难不成是如今我的处境比你更惨,才让你的忧愁化解不少?”洛知吾问道。
白楚慕大笑起来,洛知吾送了他一个白眼,说道:“也好,我这步田地还能让人开怀大笑,就当我在积德吧。”
不久,她便说道:“酒送到了,我要走了。”
“就要走?你要去哪?”白楚慕不舍地问道。
“明日就除夕了,我得赶回去找我哥哥和如意姐。”
“是啊,除夕理应与家人团聚。”
“白师兄……”她又觉得不妥,现在已不是天星院学生,便称呼道:“白大哥,除夕你都不回白金门吗?”
他摇摇头,凄笑道:“我哪里回得去。走吧,我送你下山。”
“不用了。”
“积雪深,行路不易,你又不会御剑,让你一个小姑娘深一脚浅一脚的,我才不放心。你跟在我身后便是。”
二人一前一后,在积雪山路上边走边说着话,一路往山下而去。
只是这次道别,便再也没有见过面了。
“原来白楚慕竟一直生活在炁回峰。”青墨苏感慨道。
洛知吾点点头,“难以置信的是,白颂竟然听信无算子的说辞,说白家星宿降煞,落于长子之星。恰好白大哥幼时母亲病逝,白颂也常年犯头痛症,便咬定是白大哥命带白虎煞,克母伤父,便把他送至炁回峰修行,无召不得回白金门。”
“无算子当年的相卜之术确实声名远扬,特别是凶煞之昭,他们都宁可信其有。”
“那他对自己曾经引以为傲的长子,就一点感情都没有吗?算了,除了白大哥,白金门的那些人,不值一提。”洛知吾冷哼道。
“怪不得当日审完陆山河,白楚城急急要走,应是白楚慕回到白金门,令白夫人乱了阵脚。”他说道。
洛知吾点点头,眯着眼看他,笑道:“这些细枝末节,怎么总能被你看穿。”
“你把白楚慕安排进白金门,就是是为了查春瑶的死因?”
“她的死因,在我找到巧巧时,她就已经告诉我了,我现在不过是要为阿瑶报仇而已。”
青墨苏上前牵起她的手,看着她认真地说道:“那我可以做些什么?”
“你是青木门的副掌事,代表着青木门,于情于理都不合适插手。”
过了会,她又说道:“其实,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青墨苏抿了抿唇,将一些话咽下,也咽下那些池鱼之虑。
“你陪我这一路,给了我很多行事之便,这些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