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战后,众人之间初识的生疏消散了许多,便勾肩搭背的相约着一起去喝酒。
于是,虞紫鸢做主,所有人一起去眉山最好的酒楼用午膳,至于银钱谁出,自然是挑起争端的十名虞家子弟。
藏色一如既往的一坛倒,玉清告了声‘见笑’,将她扶到侧边小室的榻上小憩。
两人一消失在厅内,虞紫鸢的脸色就变了,她冷冰冰的扫视了一圈屋内,原本还满面笑意的年轻人,一对上她冷若冰霜的目光,瞬间就笑不出来了。
虞紫鸢冷声一声,训斥道,“昨夜我是怎么告诉你们的?不要堕了我虞氏的名声!你们又是怎么做的?车轮战?我是不是应当夸赞你们还有点礼数,没有选择一拥而上?”
虞朔瞄了她一眼,小心翼翼的说,“三姐姐,不需要夸赞的。”
“……望春,堂堂世家虞氏,竟教出了暗中出剑伤人的弟子,你还真是给虞家挣了好大的脸面。”
虞朔老老实实的拱手施礼,“三姐姐,我错了。”
虞紫鸢压根不吃他这套,声音凉凉道,“跪下!”
作为虞紫鸢的堂弟,虞朔自小就生活在虞紫鸢的阴影之下,比之父母更怕她,见她果真生了怒气,脑中一凉,打了个哆嗦,滑跪在地。
“三姐姐,我真的错了。”
“单单嘴上认错,便可揭过这一桩丑事?”虞紫鸢面无表情的瞥了她们一眼,转而道,“你们可知我为何不阻止你们?”
虞酒心中一动,起身拱手问,“请三小姐解惑。”
“藏色之优秀,不逊于各世家费心培养的年轻一辈中最为出色的弟子。蓝家两位公子,江家公子,聂家大公子,其皆可与之相较,我亦不及矣。虞家位处西南,便是你们出去夜猎,大多数时候也只是在巴蜀,鲜少有机会与几大世家接触,导致你们对自己的实力没有准确的判断。
由着你们挑战藏色与执安,便是要让你们见识见识何为人外有人,如此方可压一压你们的坐井观天与眼高于顶。修真界不是虞家,出了虞家,天大地大,族中长辈鞭长莫及,很有可能来不及庇护你们,若因自己的倨傲得罪了人,最后落得个曝尸荒野的结局,也是咎由自取。”
虞紫鸢微微垂眸,指尖在杯口慢慢抚动着,唇角挑起一瞬,又落下,接着说,“你们这般失礼,换做旁人,不会给你们留颜面。你们当藏色为什么愿意一一接下你们的挑战,又当执安为什么要你们一起上,不过是她们心善又善解人意罢了。天下之大,强者何其多,我等需谦逊,更需时时自省可有自傲之举。”
十人心悦诚服,齐齐拱手道,“我等知错,请三小姐责罚。”
“所有人罚抄家规二十篇,望春,千里,你二人再加二十篇礼则,并亲自向两位贵客致歉,且要在她们居于虞家期间随叫随到,有求必应,你们可服?”
虞酒是十人中年岁最大的,自有担当,只见她顺从的拱了拱手,沉声道,“服。”
虞朔面色一苦,欲哭无泪的附和了一句,“望春也服。”
二十遍礼则,二十遍家规……
十九日后,他还得随宗主前往蓝家听学,看来,这段时日他得挑灯夜战了。
玉清在侧室略待了会,心里估摸着时间,觉得差不多了,便往外厅行去。
听见侧室传来的脚步声,虞紫鸢颔了颔首,“都坐吧,望春,你也起来,莫要在客人面前再失了礼数。”
虞朔讷讷的点了点头,随即老实巴交的坐下,全然无了一开始那傲气的模样。
玉清出来时,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幅无精打采的画面。
而她的出现,使得冷至冰点的气氛又热络了一些。
虞紫鸢唤小二来,让他又上了壶酒,亲手将之放在玉清手旁。
“多谢。”
耳畔传来她放得极低的声音,玉清微微偏头,对上她清亮的双眸,浅浅一笑。
“紫鸢姐姐何必客气,虽说你我相识不过两日,但一见如故,相谈甚欢,执安甚是心喜。在执安看来,紫鸢姐姐才干之出众,虞氏能及者寥寥无几,不出几年,便是虞家家主,紫鸢姐姐亦是当得。执安能襄助一二,是执安的幸事。”
虞紫鸢静默了片刻,面上的寒冰寸寸碎裂,浮出一抹浅淡温和的笑容。
“借执安妹妹吉言。”
两相对视,举杯共饮,心照不宣。
虞酒没有听见两人说了什么,但看见虞紫鸢唇角含笑,一副前所未见的温和模样,心中惊讶不已。
三小姐待人,向来冷漠肃然,待执安姑娘与藏色姑娘却如此不一般,看来,三小姐并不在意江少宗主与藏色姑娘之间的事,又或者,那流言所说的,本就是莫须有的事?
倘若事实真是如此,藏色姑娘当真无辜,三小姐亦是洞若观火。
不过,不得不叹一句,藏色姑娘的本领令人惊叹,那执安姑娘更是深藏不露,不知这世上可还有少年英才能与执安姑娘相提并论……
堂内又热闹了半个时辰,虞酒几人起身告辞,紧赶慢赶的回去抄家规去了。
藏色醒来之时,屋内只余玉清与虞紫鸢两人。
她伸了个懒腰,睡眼惺忪的问,“他们都走了?”
“是,”虞紫鸢推了盏茶过去,“他们今日对两位客人失礼,回去领罚去了,两位也不必为他们求情,这是他们应得的。”
藏色捧着茶盏,闻言笑了笑,“紫鸢用心良苦,我与执安又怎会多言?”
“然也,”玉清唇角含笑道,“紫鸢姐姐调教族中弟妹,是虞氏的家事,我与藏色姐姐是外人,理应掌握分寸,不做干涉。”
虞紫鸢抬眸,目光直直射进玉清眼中。
“家事了了,执安妹妹,便让我们说说公事吧。”
“紫鸢姐姐是何意?”
“你我两相配合,我得益,你亦得利,眉山一行目的,虞氏可有资格让执安妹妹显露出来?”
“紫鸢姐姐聪慧,执安佩服,虞氏勉强有此资格,”玉清眉毛微挑,笑道,“但我最看中的,是紫鸢姐姐你。”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