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室爆出的那阵光芒并没有在云深不知处激起多大的动荡,也没有惹来谁的打探。
在学子们看来,以翁小夫子的修为与搞事的能力,无论弄出多大的动静,他们都不会感到意外。
而对蓝家人来说,只要翁小夫子没有胡作非为,云深不知处没有‘轰’的一下变成废墟,那么一切,就都不是事。
要求与约束就是这样一步一步降低的,直至现在,对玉清,几乎没了要求,这在蓝家也是独一份的。
当然了,上行下效,青蘅君与启仁君这两位蓝氏最大的话事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下边的人当然纷纷效仿。
虽说玉清尚有些不适,但作为乐理课的夫子,职责还是必须要履行的。
乐理课上,有学子细心的发现他们的翁小夫子似乎没什么精神,往常还会来回走动着指导他们,现在干脆坐在一旁的大石头上,托着下巴看着他们闹腾,远距离指导,真看不下去,才会起身示范。
他们多贴心啊,察觉到这件事后,每日一到乐理课,便十分上道的在后山放上一方矮案,蒲团、香炉、棋盘、茶点等等一应俱全,供翁小夫子打发时间,他们则是排着队请小夫子指导修行。
说起来,蓝家提供的食物清淡极了,每日又有定量,一顿三小碟,不多给也不少给,要么是青色的素菜,要么是白色的素菜,学子们吃得嘴巴淡的一点没味,可谓苦不堪言,只偶尔得了准允,跋山涉水御剑前往彩衣镇打牙祭,并偷偷带些点心回来,而今这些点心都上贡给了玉清。
他们的想法很简单,夫子都愿意将‘万物皆可为剑’那样的绝学传授给他们,不过是几枚小小的点心,又算得了什么?
玉清微微抬手,示意面前的学生去一旁练习,让下一个学生上前,并优哉悠哉的喝了口茶,心中喟叹,都是好孩子啊,只要给他们正确且正向的引导,他们会比你想象中的更加懂事。
做过夫子的蓝家长老们酸了,与此同时,他们也开始反思蓝氏的听学是否做得过于刻板与教条。
三个月的听学,在层出不穷的热闹与一次次的反思中一日日的过去。
不论是前来听学的学子,还是蓝氏族人,都在这一次与众不同的听学中得到了长足的进步。
而此次听学的结业考试,亦有所不同。
兰室一片寂静,蓝启仁端坐于夫子席,面容整肃道,“往年听学的最后一日,会由各夫子以书面的形式来考校你们这三个月修习的进益,但经过我与翁夫子的商议,此次考核,我们换一个方式。”
听闻此言,学子们不约而同的睁大了眼睛,满含期待的看着蓝启仁。
蓝启仁沉声道,“距离云深不知处百里外,有一座山名萍蓬山。昨日有消息传来,数日以来,有十数个猎人、采药人入山后就再没了消息。常理来说,这几类人靠萍蓬山生活,时常出入萍蓬山,对此山的了解非旁人所能及,不该发生意外才是,更不可能在短期内出现数量如此之多的失踪之人。”
说到这儿,他停了下来,下首有个学子忍不住问,“莫非是有邪祟作怪?”
蓝启仁点了点头,“他们正是如此猜测,这才不远百里求助于蓝家。”
那学子又问,“敢问夫子,我们此次的考核是否是查清萍蓬山数人失踪之谜?”
“然也,夫学以致用也,知重要,行亦重要。考核要求有三,其一,查清他们失踪的真相,其二,若有生者,将之带回,其三,若有邪祟,务必将之铲除。”
蓝启仁瞧着下方那一双双眼眸中的期待与跃跃欲试,抬手摸了摸胡须,唇角挑起微不可见的弧度。
“萍蓬山一行,由我与翁夫子领队,因是你们的考核,所以一切都要你们细心观察,独自面对,我们不会干预,也不会随意提醒,且只在你们性命危急之刻出手,你们可明白?”
学子们纷纷应是,心中更是因为他这句话而激动得无以复加。
因为他们还年轻,族中长辈对他们看护得很周全,同长辈一同出去夜猎时,基本也只有旁观的份,就算有动手的机会,那邪祟或妖兽也早已经被长辈打得半死,他们只是去补刀的,是以,他们完全没有独自应对过邪祟。
试问,谁年少时没有做过成为大侠的梦?世家弟子也不例外。
兰室内嗡嗡作响,蓝启仁没有生气,也没有让他们安静下来,而是拿着书卷,将手背在身后,不紧不慢的离开了。
最后一日,便放过他们,想来不久后,他们会有的苦头吃。
檀室内,青雀将手放在矮案上,轻声问,“执安,如何了?”
玉清收回手,笑着说,“你大可安心,阿涣这孩子很坚强,也很康健。”
青雀轻轻摸着微微显怀的肚子,眉目含笑道,“只是苦了他了,投生在我腹中,跟着我吃了两个月的苦。”
青雀肚子的孩子已经四个多月,前两个月她一直郁郁寡欢,后又奔波数百里,这孩子确实跟着她吃了些苦头。
“待他出生,你再好好待他,便也是了。”
青雀轻轻的点着头,“是这个理,蓝家家风严苛,我倒是不想让他如启仁那般,自小便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执安,不知你可愿在他懂事后略教导他几分?”
“自然,”玉清笑盈盈道,“好歹我也算得阿涣的姨母,再收他做弟子,亲上加亲,未尝不可。”
“那青雀便在此谢过宗主大人了。”
青雀促狭了一句,玉清不免失笑。
青雀转而又道,“听青蘅说,萍蓬山上的事不难解决,但也不简单,学子众多,只你与启仁二人看顾,是否有些为难?可要多带着蓝氏族人?”
“不必,人多了或许会更麻烦,只我与启仁君,足矣。”
青雀颔首,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