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哥又一次眯起了眼睛。
小小的鼠眼,总让人觉得狡诈得很。
丽丽有些怕了。
以她的层次,能认识的狠人里最狠的,便是洪三。
但这位和她年龄相仿的贼眉鼠眼少年,似乎背景极大。
他出手阔绰,一万块钱说扔就扔,一个电话便能喊来一个狠人,那么欺负洪三,洪三却只敢生受着。
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只是……
“凭什么这么欺负我!”
“那钱是你赏我的,你若是觉得亏了……你若是觉得亏了!”
丽丽心一横。
当即扣住胸口衣裳:“我陪你睡便是!”
她猛地一扯,紧接着脸色一僵,惊愕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衣裳。
昏暗灯光,映射出一层淡黄色的气息。
那气息缠绕在她胸口,硬是将衣裳保护得死死的。
这人……难道是传说中的除妖师?
丽丽啊了一声,惊得捂住了嘴。
风哥却撑着膝盖站了起来。
他讨封顾风,身高也随了顾风,接近一米九的大个头,比丽丽高出整整一个头。
往丽丽面前一站,便吓得丽丽不敢喘大气。
呼……呼呼……
风哥贴在她身旁,用鼻子嗅了嗅。
“皮肉娇嫩,年龄在红线以下。”
听他一说,羊老大猛地一声:“啊?”
他亦是跑了过来,贴着丽丽闻了闻。
“我了个乖乖,红线?”
“小黄仙,还好你发现得早,不然让人类警察抓着了,咱们可就死定了。”
“搞这么大,至少是天机八奇来收拾我们……”
“保不齐得见到天机四杰!”
他是越想越害怕,山羊胡子都抖了起来。
“小黄仙,那什么……今天就到这儿吧,改日在聚。”
说罢,他便想开润。
风哥嗨了一声,将羊老大推回沙发上:“放心,我在呢,凌尊仙来了也就那样。”
“可是……”
羊老大依旧有些担忧:“我听说你刚被凌尊仙收拾了……”
“他也能收拾我?”
风哥下巴一昂,一脸不屑。
羊老大一阵恍惚,总觉得这幅姿态,是那么眼熟。
眼熟得脸上都出现了幻痛,仿佛马上要被抽耳刮子了一般。
不能想不能想……越想越发怵!
羊老大揉了揉脸,倒了一杯酒,挤去了几个灵怪堆里。
“这小黄仙,真是讨了个好封。”
“特奶奶的,和大魔头年轻时候一模一样!”
他骂骂咧咧着,给几个灵怪都倒上:“喝啊!愣着干嘛!还能走不成?”
几个灵怪苦笑着端起酒杯。
掺了水的假酒,喝得发苦。
风哥轻蔑一笑,不再搭理他们,而是看向了丽丽:“你这个年纪,应该是在读书的,为什么会在这里?”
被戳穿的丽丽,不敢说话。
风哥捧起了她的脸:“看着我的眼睛。”
一股奇特的魅力诱导下,她顺从着,凝视着这双鼠眼。
她的目光,被这双眼睛吸引,越过了清河,越过了鸣海,越过了高山,停在了一片麦浪之上。
仿佛躺在这片从小到大的麦子中,心中所有的慌乱,全都变得平静。
“我……”
她甩了甩脑袋:“我这是第二次来。”
“第一次,也是遇到了你。”
“哦……”
风哥挠了挠头:“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挣钱呢?我给你的钱,不够吗?”
“还差一点……就差一点……”
她喃喃着,又低下了头。
风哥随手一招。
躺在沙发上的夹包,凭空飘起,飞到了他手中。
他打开夹包,又拿出一万块钱,放在了她手里。
“够么?”
丽丽嘴巴一撇,哇的一声哭了开来。
她抱着钱,连连鞠躬:“够了够了!哥,你给我留个电话,以后我挣钱了,一定还给你!”
“那就不必了。”
风哥将她一推:“我就一个要求,钱,别存银行,你干什么就用现金,可以吗?”
“嗯。”
丽丽一口应下,挂着眼泪的脸,又笑开了花。
她抱着钱,再度鞠躬:“哥,我会永远记得你的。”
“嗯,走吧,以后别来这种地方了。”
风哥摆了摆手。
她走后,羊老大方才凑了过来。
“小黄仙,不是我说你,你这钱不是打水漂么?”
“你涉世未深,不懂人心,人心这玩意,复杂得紧。”
“你家里的钱来得再容易,也不能这么个败法吧?”
“她如果是个骗子,你怎么办?”
羊老大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风哥却是一脸怅然:“她,和屠欢欢……一个年纪。”
羊老大突然就沉默了。
屠欢欢,是屠老五的女儿。
屠老五这人,在灵怪圈子里很出名。
原因无非四个字,煞气太重。
可是,他也是个苦命人。
老婆受了网络荼毒,怀着孩子时便闹着要住月子中心。
一个月接近十万的开销,哪儿是一个屠夫能承受得起的。
好听的话可以说无数遍,但钱,变不出来。
这件事留下了祸根,在孩子出世之后,屠老五的老婆便借题发挥,四处说屠老五对她不好。
之后,更是趁着还有点姿色,搭上了一个有钱人。
一句南下打工,便再也没回来过。
屠老五一个人将女儿拉扯大,四十好几,没有再婚。
恰好,便遇上了同样离婚的女人。
一时热血上头,在混混手里救下女人之后,两个苦命人自然而然地开始了一段姻缘。
不似年轻人那般轰轰烈烈,而是水到渠成般的温润。
两人进展得很快,有时候女人留屠老五在店里吃饭,屠老五还会开玩笑说,小黄皮子是他送给女人的定情信物。
女人便咯咯地笑,一边笑着,一边将小黄皮子抱在怀里,轻轻地揉它的头。
屠老五是个仗义汉子,但偏偏,老天戏弄苦命人。
最后得到他的消息,是风哥讨封完成,吸取气运之前,还在读小学的那几天。
他特意绕路,去了一趟菜市场。
屠老五的摊位空空如也。
女人靠在石碾上,心如死灰。
“死了……他们都死了……”
提起屠老五,隔壁摊的摊主便忍不住的难过:“多好的一个人呐,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那时候,黄风才知道。
爷爷花了一万块钱,把自己买回了家。
女人凭空发了一笔横财,拿着钱买了一个自动捶打辣椒面和花椒面的设备。
设备不大,但要有人安装。
又恰好,前夫哥临时有事,便提前一天,让囡囡自己坐高铁过来。
她便拜托屠老五去接囡囡。
屠老五满心欢喜,坐进了自己拉肉的面包车。
想了一会儿,又怕囡囡和自己独处,传出去名声不好。
便把自家女儿屠欢欢一起叫上,坐车出发。
这辆车的归途,只走到了清河大桥。
一辆毒驾的车,司机进入了幻觉。
砰……
无人生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