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雎北到灵雎南,大概要四个小时车程。
灵雎南再出发,到吴丽欣所在的吴家村,还需要再开两个小时山路。
沿路上,司机和顾风聊两岸生活习惯,已经聊到完全没话题。
在安静了一个小时之后,车离开市区,驶入了山路。
“小伙子,你精神头可真好啊。”
“你女朋友都睡着了,你居然都没睡觉。”
顾风挠了挠头。
他不知该怎么回答。
总不能跟司机说,自己修到了体修大神通,睡觉已经成了人类的保留习惯,不睡也毫不影响吧?
“呃……她有些水土不服,先睡了。”
“我到了陌生地方就这样,兴奋,看哪儿都新鲜,睡不着。”
“哦。”司机将车停在路边,下车点燃一根烟,吧嗒吧嗒地抽了起来。
此时,已是深夜。
云朵挡住了月光,山林吹起了风,树叶随风飘荡,沙沙作响。
司机抽完了烟,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起风了,小兄弟,可能要下雨了哦。”
顾风钻出车来,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乌云的确压过来了。
“接下来开山路可能会比较危险,我开慢一些,可以吗?”
司机询问道。
顾风很想一拳把云打散,但在清河多年,不在凡人面前炫技,已经是早已养成的习惯。
“好。”
他压下了这股欲望。
回到车里,赵倩兮已经坐直了身子。
“好些了吗?”
顾风关心道。
赵倩兮点了点头:“离开了城市,混沌气息变少了许多,现在进了山,虽然还是能感受到几股气,但它们很微弱。”
“怎么说呢?”
“还没现在的叶怀倩气息强。”
顾风点了点头。
“应该是居民少了的缘故,”他解释道:“我刚才出去,外面几乎没有灯光,也没有过路的车。”
他们正聊着,司机突然拉开主驾驶车门,钻了进来。
“哟,靓女,你醒了呀?”
“再坚持一下,三个小时左右就能到吴家村。”
说罢,他系上安全带,一脚油门。
车继续前进,身后的城市与灯光越来越远,天空的乌云变得愈发厚重,将月光挡得严严实实。
整个道路,变得漆黑一片,只能在一对远光灯的照明中,看到一条模糊的路。
开着开着,突然间……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响起。
紧接着,出租车司机一脚急刹,车辆直接熄火!
“呼……呼……”
他深深呼吸着,脸色苍白,额头上豆大的汗水滴落下来。
车头灯照耀的地面上,有个穿着学生制服的小姑娘,浑身是血,尚未停止翻滚。
“撞……撞人了……”
司机哆哆嗦嗦地掏出一根烟,连续摁了好几次打火机,都没能摁出火苗。
他双手抓着方向盘,不断发着抖。
“靠北!”
他猛地撞了一下方向盘,撞得喇叭滴了一声。
而后,他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突然伸手握住车钥匙一扭!
轰……
出租车,再度点火。
“走走走……”
司机喃喃着,居然一手扭动方向盘,一手去挂挡。
看他那模样,明显是要肇事逃逸!
“喂!”
顾风当机立断,从后盘探起身子,握住他的手腕一捏!
“啊!!!!”
司机腕骨都快裂了,剧痛之下,忍不住地惨嚎。
“她还有呼吸,救人!你别想跑!”
顾风喝斥道。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司机疼得脸色发紫,但还是坚定地摇头:“晚上山里遇到这种事,不能下车不能下车……”
“客人,我求求你们了,我们快走吧,走吧……”
司机快要吓破胆了,鼻涕眼泪齐流。
紧接着,一股臭味传来。
他失禁了。
“妈的!废物东西!”
顾风看不下去了:“你不救我们救!”
说罢,他打开车门,与赵倩兮一同下车。
二人前后脚跑到小女孩身旁,却见小女孩依旧脸朝下趴在地上,身体微微地起伏着。
她的右手和左腿,有肉眼可见的明显变形,淤血已经堆积,导致变形位置发红发肿。
赵倩兮伸出手指,探了一下小女孩的脖颈。
动脉跳动的力量还在,只是有些轻了。
她皱起眉头,拿住小女孩的手腕,手指搭了上去。
“脉象杂乱无章,五脏六腑全部重伤。”
“凡人医院肯定救不活她了,带丹药没?”
顾风连连摇头:“我不用丹的,你有没有?”
赵倩兮有些烦躁:“大劫之后,时天娇收了我订金,现在丹药还没出炉,我也没药了。”
“那咋办?”
顾风挠了挠头。
“吴丽欣,只有找她帮忙。”
“这是一条人命,再怎么样,我们也不能轻易放弃。”
顾风掏出手机,打开地图看了一眼。
“这里离吴家村不远了,大概还有七八十公里。”
“我背你们,二十分钟之内就能到。”
二人正商量时,身后,突然响起了汽车启动的轰鸣声。
这一声嗡鸣,在寂静的夜里,是如此的刺耳。
司机发动了汽车,一个转向,紧接着,将油门踩到了底。
他,竟然想开溜!
“撞了人还想跑?”
顾风捏紧拳头,拳上红龙隐现。
他正欲一步跨出之时,却突然又听到一声尖叫声。
“啊!!!!”
司机那可怖的叫声,渗人如骨!
仿佛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一般。
“刹车!刹车啊!!!”
他绝望地哀嚎着,用尽全力去踩刹车,踩得自己立起。
可是,出租车的速度越来越快。
很快,大灯照耀的路,到了尽头。
一个U型弯道,出现在尽头处。
千钧一发之际。
司机用尽全力,掰得变速箱咔的一声脆响。
借助变速箱损坏造成的自然减速后,他猛地一打方向盘。
整个车横了过来,惯性却依旧在将车往弯道外推。
弯道外,是一个接近七十度,一望无际的山坡。
车若是翻上去,只会不停翻滚,直到彻底损坏为止!
“啊!!!”
司机再度哀嚎。
电光石火之间,他竟然解开了安全带,而后,拉开主驾驶的车门!
此时,车身的一侧车轮,已经划出弯道,呈悬空状态。
连一秒钟都没有犹豫,司机用力一跃,跃向公路!
然而,仿佛老天爷在恶作剧一般。
他先是经历了撞人,而后经历刹车损坏,在跳车的关键时候,脚掌又被安全带勾了一下。
就是这么一勾,直接导致他的头,第一个接触到地面。
惯性之下,他的脖子发出‘咔’的一声脆响。
他在地上翻滚了数圈之后,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眼睛大大的鼓着,里面满是不甘。
“他……死了?”
赵倩兮有些不敢相信。
顾风上前,伸手触摸司机脖颈,而后又触摸了他的心脏,点了点头。
“应该是刚才跳车,摔死了。”
“算了,不管他,他撞了人想跑,罪有应得,该死。”
“我们先管这个不该死的。”
顾风小心翼翼抱起昏迷的小女孩:“能救一个是一个,出发!”
赵倩兮爬上他后背,拿出手机,调出地图。
准备就绪,顾风一脚蹬踏,踩得整个地面都在震动。
他冲天而起,又是一脚蹬踏,踩出空气炮来,击断一颗树木。
天空中,一个火红色的流星,飞向了吴家村。
五分钟后。
盘山公路U型弯口。
司机的身体如同蠕虫一般扭动了几次。
而后,他以一个很畸形的姿势站了起来。
咔咔声不断响起,他摔断的骨骼尽数归位。
随着最后一声‘咔’声响起。
他折断的脖子复原,抬头看向天空。
虔诚一拜。
坠下山崖的出租车飘飞而起,稳稳停在了他身旁。
他钻进车内,打燃了火,关闭大灯。
在一片漆黑中,车,下山而去。
夜晚的山里……
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