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四日,是宋朝人眼中的交年节,因为快到元旦了,所以也被称之为小年。
这一天里,家家户户都要举行醉司命、照虚耗、诵经咒、扫屋宇等活动。
从小年夜开始,直到除夕“士庶家不论大小家,俱洒扫门闾,去尘秽,净庭户换门神,挂钟馗,钉桃符,贴春牌,祭祀祖宗。”
临安城沉浸在一片欢乐祥和当中,尤其是听说位于城南嘉会门洋泮桥一侧,由原来皇家园林玉津园,改建成的珍兽苑对外开放了,许多人家有余财的人都想去看看。
毕竟这里原来可是皇家园林,还有诸多奇珍异兽,花些钱进珍兽苑游玩一番,也是与朋友聊天时候的谈资了。
不过对普通的百姓来说,珍兽苑还是不值得去看,因为进入珍兽苑一人需要30文购买票证,小孩需要15文,不能走路的婴孩免费,不少老百姓都打了退堂鼓。
毕竟许多百姓拼死拼活干一天的活儿,也就只能赚20文的样子。
一家老小多则几十人,少则五、六人或者十几人,这么多人都进珍兽苑的话,无疑是一笔很大的负担。
再加上珍兽苑位于嘉会门,想要过去需要出城绕一大圈才能去,最理想的是坐船前往,因为珍兽苑就位于钱塘江边,这样愿意去的人就更少了。
这个定价对百姓来说偏高了些,对士大夫、商贾来说简直就是白菜价,因此许多人呼朋唤友的一起去珍兽苑看热闹。
反正宋朝人天性就喜爱游山玩水。
……
钱塘江上的一条载客的江船之上,两个身穿纸裘,头戴方巾的中年男子,站在船头看着临安的方向。
今天天气难得的放晴了,再加上还是交年节,所以江面上来往的船只极多,就连江边也有不少人在游玩。
“潜夫,你我数年没来临安了,临安依然还是那么的繁华热闹。”
邹应龙四十多岁的年纪,剑眉长须,即使只是身穿一身纸裘,也给人一种文质彬彬的感觉。
一旁的刘克庄今年三十六岁,因为是豪放的江湖派诗人,气质上更多的是豪放不羁,他闻言笑道:“景初兄,临安可不会因为你我不在临安,就会变得凋零起来。”
邹应龙抚须笑道:“潜夫你说的是,倒是我着相了。”
刘克庄和邹应龙二人,一人在福建当知县,一人在家守孝,虽然两人的儿女定了亲,可因为相距较远也只能通过书信交流。
眼看着就要到了儿女们的婚期,邹应龙此时已经过了孝期,又没有官职在身,随时都可以启程去临安。
只是刘克庄毕竟还是知县,元旦的假期只有五天的时间,需要请长假的话必须要当地州府、福建路安抚使的同意才行。
刘克庄三个月前就把请假报告递上去了,结果等了一个多月还没有等到上级的批复,却等来了官家的圣旨。
圣旨上肯定了刘克庄的功绩,然后就是调他回京任枢密承旨一职。
刘克庄被吓了一跳,自己一个小小的知县,就这么火速提拔成为枢密承旨了?
枢密承旨是正六品官员,官品虽然不高,可是确是为枢密院十二房分领诸房公事,是一个相当重要的官职。
满腹疑虑的刘克庄,与暂代知县的主薄做了交接后,与邹应龙一起来临安参加儿女们的婚事。
在路上的时候刘克庄才得知,自家的亲翁邹应龙也接到了圣旨,升任他为中书舍人。
两个人这下全都面面相觑,他们现在虽然名气挺大的,可也不至于让官家提拔这么越级提拔啊?
就在这个时候,刘克庄指着钱塘江临安一侧的江面上道:“景初兄,你看好多船停在嘉会门前啊,难不成今日还有什么特殊的节日?”
邹应龙抬眼望去,只见对面嘉会门前停着两、三百艘的各式江船,许多人从船上下来会径直往嘉会门里走去。
他对此也感到十分的好奇:“我记得嘉会门外没什么知名的风景名胜啊,怎么会有这么多船前来。”
船上正在摇橹的老船工这时候道:“两位客人想必有段时间没回临安了吧?”
刘克庄点头:“是啊,是有好些年没回临安了。”
老船工笑着道:“两位客人有所不知,今天是珍兽苑开园的日子,这个珍兽苑是官家将嘉会门里一座皇家园林,改建成了现在的珍兽苑,里面有许多奇珍异兽,据说还有一头象征祥瑞的白鹿呢。”
“自然就有好些人来看热闹了,如果不是老汉还要养家糊口,也想去看看白鹿到底是什么样子哩!”
老船工的话让刘克庄和邹应龙都惊住了,官家居然将祥瑞白鹿任由百姓参观?
其他的皇帝有一头白鹿,尤其是那些得位不正的皇帝来说,那简直是如获至宝,比亲儿子都还要宝贝。
当今官家的皇位虽然是太上皇内禅的,可毕竟是女子之身,有这样的祥瑞居然不知爱惜,反而放到这个珍兽苑任由百姓参观。
也只能说心真大啊。
邹应龙似乎想到了什么的道:“潜夫,你可曾见过半年前的邸报?”
刘克庄想了想道:“我想起来了,半年前的邸报上就有这个事情,当时官家还是皇太女。郑损这个小人给她进献祥瑞白鹿,官家就曾言明:她最想要的祥瑞并非白鹿这种异象,而是于国于民有大用之物,才是真正的祥瑞……”
邹应龙赞叹道:“官家虽为女子,见识、胸襟却比寻常帝王更加广阔,我大宋有如此官家,实乃大宋之幸,百姓之幸啊。”
刘克庄附和道:“今年的邸报我都有仔细看过,官家的气魄别说是男子,就是比起秦皇汉武也是不差的。”
听到两人谈及当家官家,老船夫忍不住的插口道:“两位客人,当家官家可是难得的好官家啊,入冬以来时兴的蜂窝炭和蜂窝炉,就是官家弄出来的,用来做饭取暖比石炭强多哩。”
“还有临安城的那座医院,这大半个月来不知道救了多少人了,我浑家的老毛病几十年了,就是去医院瞧了一次病,抓了三副药,病情就好多哩……”
“还有我隔壁家的小孩子,长期痴痴呆呆的,也是医家开了几服药就治好了……”
“官家仁慈啊!”
听到老船工絮絮叨叨的说了这么多,刘克庄和邹应龙还从未听说过这些,因此听得津津有味,对于以后在临安的生活更加的期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