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州城墙上,托雷与速不台并排站立,凝视着城外三里地外宋军大营。
只见宋军大营旌旗如林,无数宋军将士有条不紊的准备攻城器械,营寨依照地形星罗棋布,将邓州围得水泄不通。
托雷也算得上沙场宿将,他沿着城墙边走边观察了大半个时辰,却没有发现半点漏洞。
速不台满脸凝重的道:“亲王,宋军军容整齐,披甲率也极高,看来是一个强敌啊。”
托雷点点头道:“是啊,孟珙此人不仅是一个难得的名将,更深得宋国那个女皇帝的信任,这样一个对手,确实是要比我们以前遇到的敌人强大许多了。”
速不台皱眉道:“亲王,我们三路夹击宋军的计划,孟珙会不会察觉到?”
托雷道:“永远不要小看对手,我们的计划只怕早就被孟珙察觉了,只是我想不出来,他为何还用主力围住邓州?”
“是啊,确实很奇怪,除非宋军有把握,在三天内攻破邓州……可这怎么可能?”
速不台也很疑惑,宋军用主力围困邓州,就不怕蒙古勇士三路夹击?
在这近一年的时间里,托雷动员了许多当地百姓,重新加高加固了邓州城墙,邓州城墙的高度也由此达到了两丈高。
除此之外,托雷还准备了非常多的守城物资,滚石、滚木、油料、箭矢,并且将城外十里的树木全部砍伐,粮食全部充公。
为了筹措这些物资,当地百姓起码饿死、累死了数千。
有了邓州这座坚城,还有数目庞大的物资,托雷就想出了一个计策。
托雷以自己为诱饵,让宋军猛攻邓州城,将宋军主力牢牢牵制在邓州。
窝阔台还有其他蒙古将领兵分四路,一路杀奔宋国国内,另外三路以筹措粮饷的名义在其他地方乱晃,主力则藏在不远外的隐蔽之地。
等宋军主力咬死在邓州,其他几路蒙军主力突然杀出,定然将宋军杀得大败而逃。
可宋军完全按照托雷的设计行动时,托雷却察觉到了不对劲——这也太顺利了。
宋军就这么傻乎乎的,毫无防备的将主力把邓州团团包围。
托雷到底是一代名将,通过这些异常的表现,断定宋军主帅已经知道自己的计划。
至于为何孟珙还一意孤行,托雷就猜不出来了。
托雷正在沉思,速不台突然指着前方道:“亲王你看,为何宋军只看到他们在大量组装投石机,其他诸如云梯、冲车、巢车、轒辒车这些却很少见?”
托雷顺着看过去,只见宋军大营外的工地上,无数工匠正在忙碌的组装着投石机,确实很少见到其他器械的身影。
一般攻城战来说,投石机只是辅助器械,因为一台投石机动辄需要几十上百人,即使是前些年攻破西夏中兴府的时候,蒙军也就准备了不到一百台投石机。
宋军组装这么多投石机干什么?
不知道为何,即使是面对千军万马都毫无畏惧,此刻托雷心里却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托雷即刻下令,当晚就派精锐骑兵出城,务必要捣毁那些投石机。
可让托雷失望的是,宋军防备十分严密,夜袭的骑兵不仅工场都没打进去,反而是落了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从此之后,托雷开始再度加强城防,尤其是针对投石机的威胁,更是做了专门的防御措施。
……
接下来的半个月时间里,宋军一直有条不紊的准备攻城器械。
终于在一个天光正好的时日,宋军开始了攻城。
四百多台新组装起来的投石机,被缓缓推到城墙二百五十步(约390米)外,随即全部都停了下来。
城头上的托雷和速不达,此刻终于看清楚了,宋军投石机的庐山真面目。
这种投石机除了形制上,与传统投石机相仿,具体结构与传统投石机大相径庭。
还有一点很奇怪,每台投石机操作的人数不到二十,这确实让托雷他们很是不解。
更让托雷奇怪的是,宋军的投石机离得这么远,怎么能把石块打到城头甚至城内?
就在这个时候,宋军的投石机准备就绪后,四百多台投石机将一个个,重达百斤的陶罐发射到城头和城内。
这些陶罐破裂后,洒出一大片的黑色液体,味道还非常的刺鼻。
“亲王,这是火油,我们赶紧走!”
速不达登时亡魂大冒,拉着托雷就往城下跑。
托雷拉过一个亲兵,让他通知其他几个城门的将军,让他们赶紧把人从城头撤下来。
宋军发射了五轮火油陶罐,两千多个装满火油的陶罐,在邓州城四处破裂,将城头都涂上了一抹黑色。
看到火油喷洒得差不多了,这次投石机在投射陶罐前,全部将里面的火油点燃,随后将这些燃烧的火油陶罐投射入城。
邓州城内火油被点燃后迅速蔓延,登时火光冲天。
尤其是在城头的位置,因为喷洒的火油最多,燃烧得自然最猛烈。
部分还没有来得及撤离的蒙军,被烈焰焚身后即使用水泼都无法灭火,只能痛苦绝望的被火焰活活烧死。
没多久后,蒙军准备的热油也被引燃,火焰和浓烟更是冲天而起,上百里外都能看到这滚滚浓烟。
城内的人也没好多少,火油燃烧的浓烟迅速遍布整座城市,即使在城中间的人也呛得连连咳嗽。
见城头没有人后,宋军将投石机前移,接连不断将火油陶罐投入城中。
蒙军即使再如何骁勇,可面对这种滔天烈焰时,也只能仓皇逃到城市最中间,呆滞的看着离他们越来越近的火焰。
城中原本的知州衙门,托雷看着这满天星火满脸的绝望。
完了!
一切都完了!
浓烟越来越多,这种刺鼻至极的浓烟即便只是吸入一点,就让人浑身难受。
更何况城四周在燃烧,城中间的空气变得稀薄,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猛虎也得变成软脚虾。
托雷又气又急,再加上万分绝望,哇的吐出一口鲜血后晕倒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城外的投石机再也没有投射火油。
没有了火油,火势虽然还在蔓延,可终归得到了遏制,在死亡的威胁下,剩余的蒙军和百姓们,还是冒死扑灭了大火。
因为吸入太多浓烟,这些蒙军也已经完全失去了战斗力。
宋军的投石机,开始对城墙投射装满水的陶罐,烧的滚烫的城墙被冷水一浇,立刻开始破碎裂开。
宋军再用两百多斤的石弹,对着城墙一顿猛轰,城墙轰然倒塌。
孟珙这才命捂了湿毛巾的将士入城,轻轻松松的活捉了五万多蒙军。
速不台见无力回天,只能拔剑自刎。
昏迷的托雷被生擒,醒过来不愿投降,在牢中绝食而死。
窝阔台听说宋军,只用不到一天就攻破邓州,托雷和速不台生死不明,宋军自身还几乎没有什么损失。
窝阔台当机立断,不能与宋军正面交锋了,立刻收拢军队准备退回哈拉和林,寻找时机再报这一箭之仇。
在回撤的路上,遇到了早就等候多时的陇右精锐。
陇右军中大多与蒙鞑有血仇,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立刻不顾生死的发动冲锋。
因为有装备优势,宋军的连弩、轻量化钢甲、钢刀,都不是蒙军所能比拟,所以即便蒙古勇士再如何骁勇,也无法战胜全副武装的宋军。
即便如此,这一战陇右军依然伤亡八千多人。
蒙军伤亡一万余,被俘两万三千余。
窝阔台最终只带了一万多残兵败将,逃回了哈拉和林。
经此一役,蒙古国精锐尽丧,即使大宋不主动出击,没有一代人的时间,蒙古国也缓不过气来。
自此,金国原有的所有土地,包括北宋丢失的所有地方,东京开封府、西京河南府、南京应天府三京再次回到大宋的怀抱。